赵岁欢蜷缩在榻上, 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双臂, 压抑住不受控制的阵阵微颤。
随着门口传来了叩叩轻响, 赵岁欢道了声请进后, 是亦巧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那原本十分抵触的苦涩药味在眼下看来竟然是出乎预料的亲切。
赵岁欢思至此处, 竟是忍不住地有些想笑。
没想到她会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来,亦巧也是直勾勾地望着她然后端着托盘愣在了原地。
不、不太对吧?
明明应当平日里小姐她闻到药味少说不说话也是会凝眉下意识后挪两下的。
怎么这个时候……看着她手里的药碗还轻笑了起来?
还笑得怪真诚的。
“小、小姐?”亦巧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发颤, 忧心忡忡。
但赵岁欢却全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轻轻“嗯”了一声,抬手便将桌面上的其他东西推开挪出位置, 朝她伸出了手。
“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片刻, 赵岁欢发现亦巧并没有如往日一样将药碗递给自己, 不由得打趣了声。
听她说话语气与平日里一般无二,亦巧这才舒了口气, 摇摇头将脑子里那些胡乱的想法给散了去,连忙递给赵岁欢。
她瞧着自家小姐没什么表情就将那苦得要命的药给喝进了肚子,又连忙呈上了蜜饯,这才开口道:“……我还以为小姐你方才那一难受,受了什么刺激,不然怎么会看着药笑起来。”
赵岁欢这才明白她刚才在震惊一些什么,瞥了她一眼,表情有几分无可奈何,“可能也算吧。就是突然觉得没想到自己昨日还完全受不住的药味,在今天闻到了那香味之后一经对比,完全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这或许也是对比产生差距的一种吧?
这、这可不兴对比的啊。
亦巧瞪大了眼睛。
其实她原本是打算再过几个时辰再将药端上来的,毕竟明明只不过是寻常的花香而已,竟然会让小姐产生那么大的反应,她吓得脑中一片空白,一开始还以为是那个臭男人在花里放了什么东西。
可是周宁拉住了她,然后朝她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她便下意识地咬了下嘴唇也跟着没有开口。
听说小姐她眼下这是好不容易身体才有了好转,她思来想去,便还是将药按时给端了上来。
任何事情都没有自家小姐的身体重要。
看着赵岁欢捻起蜜饯送进口中,亦巧的手指掩着搅了又搅,蹙着眉艰难地开口道:“小姐你……这个症状是和王爷有关吗?”
她意外地看了亦巧一眼,“他都继承皇位了,你怎还称呼他为王爷?”
没想到闻言亦巧却是满脸的疑惑,“王爷他没有继承皇位啊。”
赵岁欢接住核的手微微一怔。
原来楚祈率兵扣押了誉王不假,破了宫门手刃云帝也不假,可流传出的他这么做是为了自己登上皇位却不是真。
因为现在坐在那位置上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被楚祈当日脖子上架了好几把刀的誉王。
闻言赵岁欢更是震惊。
联想起楚凌风那玩世不恭的性子,不由自主地就有了离谱的猜想——
那皇位该不是楚祈用刀架着他的脖子上去的吧。
与楚凌风达成合作后,虽说二人之间联络为了避免暴露并不多,但她也曾经问过楚凌风,如若有机会的话是否想要登上那个位置。
但楚凌风却是耐人寻味地一笑,后仰着撑着自己的双臂,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皇位什么的谁不想要呢。”是一个肯定句。
但赵岁欢又因此忽然想起,他后来好像还给自己这句话补上了后半段:“比起皇位,我更想要看到越乱越好。”
这般想,恐怕他还真不一定有着这等鸿鹄之志。
他向来喜欢用一些口是心非的话来遮掩自己的本心,恐怕除了他自己,再没有人会知晓了。
而楚祈却是任由了流言蜚语的滋生,充耳不闻。
“……算是有一定关联吧。”良久,赵岁欢知晓对于亦巧而言楚祈称得上是恩人二字,便这般回答道。
更何况自己会闻不得腊梅这件事也是在多种原因下导致的,要说全然都怪楚祈,肯定也算不上。
但没有想到的是,亦巧竟然是张张嘴,又阖上,肩似乎也绷得有些厉害,语气犹犹豫豫:“……其实那位赵二小姐还活着,奴婢见过了。”
“她大部分时间被关押在一处城西废墟下的地牢里,但有的时候王爷也会将人给带上来,毫不避讳我们这些下人。”
赵岁欢听她说着,也渐渐明白了意思。
大致上便是楚祈手段残忍,先不论赵笙笙本身从地牢被带出来的时候就浑身是伤,带到太阳底下后,刑法也从未停止,瞧着就是恨极了她才会手段如此。
可是他又偏偏吊着她一口气,不让她死去。
活着,成为了对赵笙笙最大的惩罚。
“起先的时候其实很多人都吓坏了,毕竟赵二小姐就算在赵家……那样之后也称得上是身份不俗,可后来奴婢发现,除了有时是王爷监管之外,赵公子也会出现,没有半分相助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