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累了, 估摸着昨夜睡得早, 今日一见就觉着气色红润了不少,人的精气神也上来了, 正抱着一壶热茶轻轻吹着袅袅雾气。
暖暖手,时不时又荡开无波的水面, 品上一口。
看上去好似对刚才说楚祈要离开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大反应。
莫不是昨夜正是因为知晓了才哭的?
那也不应该啊, 瞧这阵势, 是并未将楚祈的去留挂在心上的。
无论如何, 只要那不吉利的离他家幺妹远些, 怎样都好。
“也好, 他现在身子不好,若是在这偏远之地待久了落下了病根儿自然得不偿失。”
瞧他说得那叫一个真情流露, 沈之柳末了,没有说话,只略有无语地看了他几眼。
——这人就差把喜不自胜几个字挂在脸上了。
没想到楚祈这说要走, 时间还定得很急, 就在翌日辰时。
望着传完话的沈之柳离开的背影, 赵岁桉忍不住频频咂舌。
“莫不是你昨日终究是刺痛了他的心,这才促使他落荒而逃?”
赵岁欢默默看了自家兄长一眼, 一个字也没有说。
她决定就这样闷些时日,让他自己猜去,谁叫他话这般多。
自然,楚祈匆匆离开时,赵岁欢也没有去送。
但赵岁桉却是要一起回京复命的。
起先的时候,亦巧和阿雁她们还忧心会影响赵岁欢情绪,结果谨慎了几日下来,却发现好似竟是自己想得太多。
“你们莫要看我,自从我跟了主子,早已和王府那边断了,真真是一问三不知。”压力给到了周宁这边,他只能在两位女子面前举手投降。
赵岁欢与往日无常。
自从雁门恢复正常后,她便一如既往地每七日抽空带些见面礼见一见古阿婆,闲暇时候四处走走,亦或者去学一些新鲜玩意儿。
日子没什么大起大落,优哉游哉,倒也十分舒心。
一直到一个月后的信件打破了宁静。
寄信的人是楚祈。
但具体信里写了什么,除了赵岁欢外,也没人能知晓,只是听她说是人到了京内,报平安的。
但瞧她笑着的样子,还有阳光透过宣纸的倒影,怎么看都不是寥寥数笔,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专门用马车送来的东西。
甚至不只是小姐的,就连他们也有。
“亦巧,帮我拿下笔墨。”
沈之柳不愧是神医,自他看过又调理之后,赵岁欢的手腕就算没有完全恢复,也能有个□□成了,平日里也与常人无异。
她爱作画吟诗之类,如今也时常在隔壁待上一天。
——楚祈离开后便是直接将使用权全权交给了赵岁欢,她爱如何便如何,于是几人将空闲的卧房一分,将多余的便改成了书房、琴室等。
“这一封给楚祈,还有一封寄给阿兄,可别弄混淆了。”
或许这还是亦巧头一回听到自家小姐用这般轻松的嗓音去对珩王直呼其名。
“是。”亦巧小心翼翼地接过。
她不由得心想,小姐看起来就好像当真是放下了什么心结一般,人也跟着开朗了许多,爱笑了起来。
后来没想到都是不过几日就会送来些新玩意儿。
有的时候可能是当季的鲜果、是京内特有的吃食,也没忘了去搜罗一些稀罕物,看得出小姐很是开心,因为有些可能是她上次无意间在信上提及的。
不过随口一说,人家就眼巴巴地给送了过来。
她是没这个胆子去问的,但阿雁可不一样。
她本就豆蔻年华,若不是因为长年累月流落在外,吃不上好的也不会瘦得跟个小子似的。
如今好生养了一年,瞧着也长开了,人又机灵。
那日趁着几人都在,气氛又好,直接就问了出来——
“阿姊,你这是与那楚公子破镜重圆了吗?”吓得亦巧与周宁二人险些魂飞魄散。
人没能捂住嘴,但赵岁欢瞧着也没生气。
她用手中的毛笔倒着敲了敲阿雁的头,只道她是人小鬼大。
“没有什么破镜重圆的,只不过刚刚相识。”
这话于阿雁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亦巧二人却是有些明白了,垂下头倒也不多话。
又是一段时日后,也不知哪来这么多闲工夫,赵岁桉又提着一大堆东西跑来。
他说了很多。
倒也没提楚祈那个闹眼子的。
“赵闽怀死了,”兄妹二人已经很久没再称呼那人为父亲,提起这件事是,除了略有凝重的气氛,也看不出太大的悲伤,“听说死前一直想要再见你我一面,但更多的其实提到的是母亲。他好像糊涂了,以为回到了科考前,还和母亲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
“便宜他了。”对此,赵岁欢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评价,其他的也不愿多说。
对于父亲这两个字幸福的回忆有吗?其实是有的,但却不多。
亲情于人而言是天赐的,是不可或缺的,却不是凭空生出的。
没有长年累月的磨合与相处,彼此牵挂和惦念,又能和陌生人有多大区别呢?
“赵笙笙也被处理了。”
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