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袖下的手握得泛白,掌心渗出一道明晰的血痕,他蓦地转身便走了出去。
就算不在大殿内,他也有的是办法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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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愈发沉了,夜风稍寒,唯繁星两点,御花园中寂静无声,独她的脚步碎碎。
若不是因岁岁早已适应了暗处,恐怕还当真不敢独自一人便往这其中钻。
如果有什么人欲在此行不轨之事,想来怕也不是那么好发现的。
岁岁沿着记忆中的方向寻去,虽然碰壁了几次却也走得还算顺畅。
鼻息间花香浅浅,随步近浓烈,树叶婆娑,假山旁嫩绿连绵,泉水叮咚流动。
沿着鹅卵石铺作的小路探寻,岁岁隐隐听到了些微弱的声音,好似衣衫摩挲的声响,急如骤雨。
绕过假山,岁岁探身便借着微薄的月色瞧见了两件相缠的衣袂,当即怔愣在了原地。
她知晓自己离开大殿的是时间已经太久了,但这可能是她唯一能够接近那个人的机会,她不得不冒险去赌。
早在许多年前就有着云帝那年纪尚小的胞弟玩世不恭,纨绔至极,沉迷女色到甚至会在陛下的御花园毫无遮拦的流言蜚语。
她倒是未曾想到,这流言竟是非虚。
约莫又往前挪了几步觉着应当能被对方察觉之后,岁岁垂下眼睫规规矩矩地站在了原地。
四下无人未免也太静了些,空余蝉鸣蛙叫和树叶沙沙,许些按耐不住的低吟就透出来,燥得岁岁雪肤泛红却还要故作镇静。
太过昏暗,她是看不太清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人好似一滞,视线便落到了她的身上。
“……怎么了?”女子的声音黏腻得好似要掐出水来,慵懒含情。
岁岁下意识将头垂得更低,紧接着他听到了一声轻笑。
似是冲她来的。
“您倒是受欢迎。”那女子意识到了什么,也是一个回身瞧见了老实站着的岁岁,声音几分嗔怪。
男人垂首用力地吻了吻女子的唇,松开了纤细腰间的大掌,声音中的暧昧旖旎瞬间散了个干净,“你先走。”
紧接着是整理衣物的声音。
也不知是不是岁岁的错觉,她总觉着那女子好似刻意站在她身侧停顿了一瞬才走。
岁岁这才抬眸,男人衣衫随意搭着,没个正形,正撑着下颔饶有兴味地凝视着自己。
说实话,她不喜欢这样的眼神,眼底的情.欲还未散去。
“誉王殿下。”岁岁凝神舒了口气,微微福身,便算做打了招呼。
楚凌风挑眉,将来者从上至下地扫了一遍。
饶是他纵横情场多年,也不得不说她生得饱满似蜜桃,如今更是比四年前要惑人得多。
这身金绀水莲也颇为衬她,选得极好,好似曾见她穿过。
借着漫漫月色更衬得她肤雪唇红,似还是头一回撞见这种场面,哪怕面上再故作镇定,如蝶振翅慌乱的睫羽也暴露了她此刻的紧张。
唯一可惜的便是,这是楚祈的女人。
不,倒不如说正因为是楚祈的女人吗?
“不知赵小姐寻本王何事?”楚凌风敛了神色,却笑得多少有些敷衍。
闻言岁岁却是僵了僵,摇摇头平淡道:“王爷认错人了,民女并非赵家小姐。”
楚凌风随意扔着石子的动作一滞,石子落到地上,骨碌几声脆响。
这一回,他的眸色里毫无方才的懒散,而是正色看向了岁岁,细细地打量着,透着几分危险。
他自知自己笑与不笑从外表看来相差甚大,但面前这个柔弱娇小的姑娘却是不见丝毫露怯。茶褐色的眸子盈满了倾泻而下的月光,明亮剔透。
与他印象中的那些世家千金倒是不同。
胸腔间闷出一声低笑,楚凌风兴味十足地跃下假山于岁岁的面前站定。
又甜又腻的脂粉味扑面袭来,熏得岁岁下意识蹙眉后挪了半步。
楚凌风倒也没半分不悦,只耸耸肩,“你是来帮楚祈试探我的?大可不必,我对除了男女之事外的一点兴趣也没有。除非你打算留下来弥补将我今日的猎物给放跑了的损失,否则我没什么好和你谈的。”
楚凌云说完便是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就擦着岁岁的肩走了。
却不过走出去了几步,岁岁又淡着声音开口,“看来誉王殿下对断珩王一臂的事情是没什么兴趣了。”
楚凌云顿住。
他几欲是不可置信地回眸,“你知不知晓自己在说什么?”
楚祈在朝野中的势力范围极大,文武百官中皆有他安插的人手,而其中,最能够称之为是臂膀的——
赵家。
她竟是要毁了赵家?
楚凌云只觉着她怕是疯了,可偏生岁岁的眼眸中没半点玩笑的神色,也不似作假。
楚祈也不可能派她来做这种愚蠢的假。
唯一最有可能的竟然是她所言非虚。
“哈。”楚凌云摁住太阳穴仰头,几乎是想要长笑出声来,“你很有意思。”
这个一直以来都以“好色”当作保命符的男人终究是退了回来,他眯起眼凝了岁岁半晌,竟是抬手掐住了她的下颔,蓦地凑得很近。
近到岁岁能够看到他眼睑下的小痣。
“真可惜。”他仅是叹惋了一声,旋即松开了手,“那我便静候佳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