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他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但如今阴霾却是明显笼下了他的眉眼, 甚至光是站在他的面前都能够感受到他此刻的威压。
疲惫也显然是堆积了起来。
除了将大量的时间放在了寻找赵家的隐秘和江南一事之外,这些时日以来他一直忙着处理各类琐碎之事, 好似连寂静许久的誉王一派也不是全然没有动静。
明明自己追随的主子都已经死了。
真是不知他们究竟有什么可蹦哒的。
向来是没人将那位只懂得吃喝玩乐的闲散王爷放在眼里的。
就算当今圣上再怎么反对立储, 也没有任何人怀疑这位置最终还是会落到珩王头上。
如今竟然是生生折腾出了几分百足之虫, 死而不僵的意思来。
楚祈按了按皱起的眉心, “你的意思是说, 分明是说已经死了的秋华出现在了大街上, 甚至是主动寻上了你们,浑身脏乱同乞丐无异?”
‘回禀王爷, 是的,’那人斟酌着自己的一字一句,接着回道:“她让属下们转告王爷一声, 她手上绝对有着王爷您想要知晓的所有信息, 但她祈求能够得到您的庇护, 而在那之前,她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允了她便是, 不过是一个婢女。”
如若她手中当真是有着他想要的真相,就算他不提,他也定然会这般做的。
他刚说完,那暗卫便又立马回想起了一点,“王爷,不是一个人。”
楚祈轻叩这桌面的动作一滞,“不是一个人?”
“回王爷的话,与她一道的还有一名素袍男子,秋华唤他神医。”
…
“王爷。”那名暗卫禀告完后便又消匿了身型。
周宁回到楚祈的身旁,轻轻唤了声,明显感受到了这威压分明是朝自己而来的,忍不住吞了吞唾沫。
“她呢?”
楚祈被赵笙笙唤出去约莫硬生生在街上耽搁了好几个时辰。
原先她还在各个店铺间转悠,到后来已经明显地能够看出是在拖延时间。
他对旁人的耐心总是有限的,更何况还是个他现在恨不得处之而后快的人。
但岁岁不在府上,周宁自然也是跟去了。
听亦巧说岁岁被赵岁桉带走了的时候,他还稍微放心了些许。
却也不过那么一刻,人到了赵家打算将人接走的时候,竟是听说赵岁桉好似有什么急事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只他一个人。
“……约莫午时的时候,刘管事来雾凇小院告知了岁岁姑娘……”周宁垂着头,与方才刚汇报完的同僚并无甚区别,可很显然在有关岁岁的事情上,王爷的耐心更为稀薄。
于是周宁也不敢再斟酌用词了,恨不得词语烫嘴般倾泻而出:“刘管事说王爷您寻岁岁姑娘出去,于是属下陪岁岁姑娘在水云间等了一个下午,但来的人是赵家小姐,并且赵小姐告知属下您唤我回府。”
一片静默。
“刘管事?”
周宁没忍住颤了颤,头垂得更低了。
虽说当时他分明是深思熟虑后这才独自回府的,但不知为何就眼下的情形看来,周宁总觉着在王爷的目光下自己好似命不久矣。
就当周宁已经快要承受不住这沉寂,额间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时,楚祈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冷如千年寒冰。
“……她让你回来你便回来?周宁,你是她的人?”
周宁急得冷汗都流下来了,连忙解释:“属下不敢!属下的主子只有王爷一人!”
“是吗?”这话未免说得太慢条斯理了些,楚祈低沉的声音压得极轻,一声呵笑,竟令人有几分摸不清他的情绪,“我没记错的话,这不是你第一次忤逆本王的命令了。”
楚祈直接起身,不打算再耽搁时间。
哪怕岁岁同那人待在一起哪怕多上一秒的时间,他都觉着不安。
“王、王爷……”周宁有些着急。
虽说他的确是抱着回来搬救兵的想法不假。
但确实当时他在犹豫不决的时候,看向岁岁姑娘的那一眼让他明白了她不希望他继续留在那里。
所以他才会没继续同赵小姐周旋径直赶回了珩王府寻王爷。
可,他应该如何告知王爷?
“是岁岁姑娘暗示属下离开的。”
果不其然,说完这句话后,楚祈停下了脚步。
他偏过头眼眸凌厉地看向了周宁,几分怀疑,“她让你回来的?”
可周宁又怕是自己领会错了岁岁姑娘眼神中的意思,有些不太敢应,怕被王爷抽筋剥皮。
正当局面有几分僵持时,岁岁本人却是跨过了台阶走进一进院内,一眼便是瞧见了正直直立着的楚祈,又瞧见了眼神闪躲的周宁,愣在原地。
“岁、岁岁姑娘。”
神啊,幸好岁岁姑娘回来了,不然周宁真感觉自己要被剥一层皮。
也正是在此时,楚祈周身的寒意才散了下来,明显松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