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珩王府的暗卫,果然了得。”周宁听到了岁岁的话,还是没有掉以轻心地将她护在身后,神情却有几分奇怪。
照理来说,主子这话有点像是在夸人,但是偏偏语气一点儿也不像。
“周宁,”岁岁蓦地出声,周宁下意识回头,便是听到她轻轻的一句:“我可以信任你吗?”
周宁微怔。
他多年来都是作为王爷的暗卫而生的,自是知晓恐怕很难令主子轻易地信任他。
但他发过誓了,也已经同珩王的所有断得干净。
于是他坚定不移地点头,“自那日我向主子发誓以来,主子便永远都可以将后背交给我。”
这是他身为一名暗卫不变的誓言。
周澈还不知晓这边发生的变故。
他按照楚祈的吩咐确认了其他杀手已经死透后,便是差遣了数名未受伤的暗卫将生擒活捉的杀手送到地牢中等王爷的定夺。
待那几人押着杀手离开后,岁岁便是在此刻出的声——
“周宁,不准任何人从垂花门离开雾凇小院。”
周宁一愣。
他对上了岁岁毫无玩笑之意的眸光。
他熟悉这种眼神。
周澈还在查看着其他人的伤势,瞧见周宁走上前来,便是想要询问岁岁姑娘是否无恙。
而正是这时,薄云被风吹去,露出了皎洁的月色。
哪怕只是残缺不全的新月,此刻竟也能照亮整片空旷。
周澈的话哽在了喉咙,因为他借着光,顺势抬眸后愣住,浑身紧绷了起来杀气沸腾。
“戒备——”
竟是在方才跃下数十名杀手的房檐上,再度被黑压压的整片阴影倾下。
他的眼眸极快地变换着,不过只是粗略一数,人数便足足有方才的两三倍不止。
“快去通知王爷——”
事态已经超出了预料。
算上重伤和方才方才离去的五六人,眼下还能够行动的哪怕算上了周宁也不足十人。
王爷不是没有防范,可雾凇小院内藏不下那般多的暗卫,大多都在三四进院候着。
方才镇压生擒的消息已经递了出去,正是松懈之时,哪里还会有人顾得上来院中再看上一眼?
但周澈很快便发现根本没人动弹。
“你们是听不懂我的话吗!?”他却方才说完,便听到耳畔刀剑的铮铮声响,顿时也如其他人般愣在了原地。
冷汗溢出。
周澈偏头,难以置信地望向了这个能够在他毫无防备时走近自己身侧的人——
“周宁?你竟敢叛主!?”
这怎么可能?
周宁冷着脸,全然没有顾忌往日情分,刀剑无情,直直地贴近了周澈的脖颈,站在连接雾凇小院与四进院的垂花门前。
既限制了周澈无法脱身,也保证了无人能够从他背后离开。
“我的主子只有一人。”
周澈愈发不可置信,其他人也跟着下意识转头看向了岁岁。
只见她依旧长身玉立着,纤细脆弱。
皎月衬得她的肌肤白皙透亮,看向他们时,茶褐色的眼眸似撒了一池春水,无辜寂静。
房檐上的数名黑衣人接连纵身跃下,直身挡在了岁岁的面前,将她牢牢护在身后,翻腾着杀气,不动声色地望向他们。
怎么会是岁岁的人?
她不只是一个孤女吗?
周澈几乎是克制不住脚下的动作,却在挪动了那么半步便是感到脖颈一痛。
周宁横在他脖子前的刀刃竟真不是摆设,生生割开了一道不深的伤口,血顺着流出。
“……周宁。”他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昔日的兄弟如今却拔刀相见。
他们不是不知晓王爷对周宁的吩咐,却不曾想这不过只是数日之久,他竟是能够做得如此决绝。
就连半点往日的情分也不顾了!
“抱歉,”周宁嘴上说着,眉眼间确实不见有半点歉意,“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只有一个主子。若是你还要不听劝,便不要怪刀剑无眼了。”
周澈又能做些什么呢?他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他们都不过只是强弩之末,根本就拼不了。
其实不只是他们,就连周宁也是倍感意外的。
整个院落中的所有人都无人知晓,这些从天而降的究竟是谁的人,又为何会听命于岁岁。
“……赵小姐。”领头的正是那个在京外花园时,曾接过她交给誉王密信之人。
他一如既往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在岁岁面前,等待着指令。
其实无非是黄雀在后,小小的计谋罢了。
能够达成如此出人预料的效果,只不过是因为从未有人将她放在眼里。
“派来的杀手被生擒活捉的五人,当场毙命十人。珩王府上下留在雾凇小院内的暗卫共计二十人,派出去五人。院内重伤三人,轻伤七人,除去被周宁牵制的领头人,能自由活动的不过四人。”岁岁不过方才几眼竟就这般昏暗的夜色下都将情况清点得一清二楚。
她清澈的嗓音如玉珠滚落在玉盘,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