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浅禾一字一句说的缓慢, 似是想要提醒顾沧恒他如今的身份。
作为暗卫, 哪有不管不顾同宋青乔抢人的道理,他太冲动了。
这是宋青乔不与他计较,否则区区一个暗卫,胆敢冲撞将军,且与其动手,找人将他押起来或是直接砍了脑袋,也不是稀罕事。
但她不知,此后说的这些以下犯上之类的警告之言,完全都无法激起顾沧恒的理智。
他在意的,唯有她嫌弃他自私自利,不顾惜她的感受。
魏浅禾见顾沧恒已完全停止了攻击的气焰,整个人陷入无法言说的平静、沉默,她内心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害怕他做出什么更过分、冲动的事。
为了这场闹剧赶快结束,魏浅禾逼迫自己硬下心肠,冷着脸将他逼走。
“柳樟,我再说一遍,你没有资格管我,更没有理由阻挠我选择任何人,万事勿要强求,我从未喜欢过你,你也不必再喜欢我,强扭的瓜不甜,我只望日后各自珍重。”
顾沧恒喃喃:“强求?你说我强求?”
魏浅禾没有吭声,狠心到底的模样。
顾沧恒苦笑一声,道:“好,你不就是想要我退出成全你吗?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再纠缠又有何意呢,你想要我走,我走就是了。”
魏浅禾没有一丝挽留,道:“对,你走吧,回到属于你自己的地方,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说完转身背对着顾沧恒,不再言语。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木窗开合,击打窗框的声音,面前的宋青乔轻轻道:“他走了。”
魏浅禾提着的那口气,紧绷的神经,一下就落了下来。
她小腿肚子一软,差点栽在地上,幸亏宋青乔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将人抱到床榻上坐下,宋青乔重新用被子裹住魏浅禾,将她捂的紧紧的。
“柳兄…他应当是十分喜欢你的。”
宋青乔的语气并无半分不妥,但方才仍还沉浸在与顾沧恒纠葛中的魏浅禾,莫名从中听出了几分阴郁。
她浑身打了个激灵,想起自己还有宋青乔这半面没处理好,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解释道:“我与他并无逾矩,将军应当信我,但他今日冲动行事,冲撞了将军,确非我所料,还望将军原谅。”
宋青乔似是没听到她表达的意思,只反问一句:“将军?又是将军,浅浅总是在很多时候将我推的很远,显得与我过分的生分,难道浅浅只是迫于这纸婚书才待在我的身边,并非自身情愿吗?”
魏浅禾慌乱,急急解释:“当然不是,我…”
她从没见过宋青乔这般强势姿态,他向来是谦卑有礼,端方君子的模样,今日,却展露出了不同以往的霸道一面。
宋青乔见她吓到,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安抚她道:“浅浅怕我?莫怕,我又不会对你怎样。”
他将她揽到怀里抱紧,仿若自言自语道:“柳樟喜欢你,那是他的事,与浅浅无关,只要浅浅不喜欢他就行。”
“况且今日之事,都是我的错,伤害到了浅浅,怎还需要浅浅向我道歉呢,是我要求得浅浅原谅才对。”
宋青乔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舒缓,但其中蕴含的力量蓬勃。
“他是很喜欢你,但浅浅,你是我的,这辈子,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魏浅禾静静伏在他胸口,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噗通噗通”一声声入耳,恍然惊觉自己或许对于男子的妒忌心缺少了基本的认知。
他们是生性凶残的猎杀者,骨子里生来就带着掠夺的欲望与血性。
无论顾沧恒还是宋青乔,他们注定是至高无上的权利支配者,对于所有物的占有欲是超乎想象的执着。
她不该忽略这一点,轻视了宋青乔在这方面的感受的。
后知后觉的魏浅禾心中打鼓,悔不当初。
她不知,所有的选择在落定的那一刻都标注了明确的代价。
她为了达到一个个目的,种下无数的因,日后,也必将承受不可逃避的果。
一月后,谢恩的队伍终于抵达了京城。
圣上于皇城最繁华的地带改造了一处王爵旧址,赐宋青乔将军府以示隆恩。
宫里专门伺候在皇帝近前的王公公前来传旨,说圣上感念宋青乔军功,这一路舟车劳顿,特恩准他休憩三日再进宫谢恩。
种种礼待,皆是对臣子天大的恩宠,无不令京中朝臣感慨这位朝中新贵的圣眷不断。
这一切,宋青乔泰然处之,并未太放在心上。
他的伤已恢复的差不多了,冯炳布在京中的暗线也已尽数收归手下。
明面上,外人会看到他忙于安置魏浅禾,对她的事亲力亲为,宠爱有加。
暗里,却是打着为魏家奔走疏通关系的幌子,联络李闻试图收买的旧部。
他清楚明白的知道,此时的风光是靶子,这令人眼红的圣宠并非什么好事。
作为初入皇城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新人,他有太多的敌人隐在暗处伺机而动了。
特别是,还有曾经从皇城追杀他到西北的神秘人,那个强大的背后人的身份,他还一无所知。
送入将军府的拜帖一封接一封,甚至就连魏浅禾,也收到了达官贵人们后院中,闺阁小姐们的邀约。
他们铆足了劲儿要打探宋青乔的底细,但奈何魏浅禾也早已看透这般人情冷暖,没有应付她们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