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沧恒见不得她自轻自贱,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安慰她,却听她又狡黠一笑,扭过头问道:“所以你到底是不是顾沧恒的人?”
二人的眼睛一时间对视上,眼前咫尺之距的女郎笑颜如花,是他曾经最熟悉的模样,顾沧恒不觉愣住。
与此同时,再一次被刺客追击上的钩云被围困住,腹背受敌。
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墨青色的衙役服侍皆被血水浸泡染透,乍一看,已然全部透着青黑之色。
刺客冷笑道:“宋青乔,你以为藏匿在不起眼的流放队伍里就能安然回到西北?今日,你定会死于我们刀下。”
宋青乔啐出一口血水,全然没有惧色:“无耻之流,也配取我性命。”
为首的刺客对他的嘲讽不以为意,道:“你是英雄豪杰,自然瞧不起我们以人海战术消耗你的精力,谁让你太过厉害,我们不得不做此打算。”
宋青乔恨声道:“那也不必杀光所有人,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与你同行便是原罪,他们一群等死的犯人,早死晚死有何区别。”刺客显然不想再与他多话,抬臂一个手势,剩下的十余人皆向宋青乔冲了上去。
无论宋青乔再厉害,终归双拳难敌四手,经历了一日一夜厮杀的身体早已体力透支,他步步后退,终是被逼上悬崖。
刺客首领察觉到他拼死一搏的意图,赶忙喊道:“就地革杀,绝不能让他跳下去。”
宋青乔挥刀斩断最近一名刺客的脖颈,双眸染血,声线嘶哑:“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宋青乔死不了,定会亲自去取他性命,让他日夜难安的等着吧。”
说罢,纵身一跳,向着悬崖深处直直坠去。
剩下的五名刺客围在悬崖边向下眺望,一片白蒙蒙的雾气,遮挡了其下风景,令他们看不透这悬崖之下到底是深渊还是水流。
其中一名刺客犹犹豫豫道:“首领,这么高,怕是活不成吧,还要追吗?”
刺客首领咬牙切齿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他的首级带回去复命,你我全都得死。”
其余人等瑟缩了下脖子,感觉到濒死的寒意,匆匆下山,继续寻找宋青乔的踪迹。
涓涓流淌的溪流边,魏浅禾卷着裤腿,蹲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中拍拍打打,清洗着几件男子样式的服饰上附着的淤泥。
背对着的方向,顾沧恒整个人浸泡在水中,只余一副冰冷无比的吃人表情,唯一柔和的是他飘散在后背的湿发,随潺潺溪水飘荡着,无所归依。
魏浅禾边认命干活边抱怨道:“大人,你洗了这么久也该起身了,我们现在可是在逃命,要不得那些讲究,差不多冲一冲就行了,这空旷之地若是再来一支飞箭,我可活不了了。”
顾沧恒没好气道:“拖着那一身脏污,你叫本……你叫人如何再走?况且你衣物都没洗好,我穿什么?”
魏浅禾仿佛忽然意识到问题,扭头去惊奇问道:“对啊,你让我把衣服洗了,待会儿你穿什么?”
顾沧恒没想到她会突然扭头,转身的一瞬间身体不自觉又往水下瑟缩了本公分。
魏浅禾敏锐察觉到他的羞窘,差点笑出声:“你个大男人怕什么,我都没怕看见不该看的东西长针眼呢。”
顾沧恒从来不知她如此牙尖嘴利,于男女大防上又如此不忌讳,只能恨声道:“不知羞。”
魏浅禾不逗他,笑着扭过头,道:“我是医女,看过不知多少光/溜溜/的身体,在我们医者面前,男子的身体,除了遍布疑难杂症,有那么些挑战性,其余时候,没多少吸引力。”
顾沧恒惊了:“此话当真?”
魏浅禾笑道:“我骗你干什么?”
一瞬间,莫名的复杂情绪盈满顾沧恒的胸膛。
他不知自己是为她看过那么多男/身,而自己却从来不知道,是以失落,还是只因她说,对男子的身体不太感兴趣,所以惆怅。
顾沧恒恍然意识到,魏浅禾多姿多彩生活中经历过的事情,只有她主动倾诉,他才得以知晓,她不想说的,他一概无知。
魏浅禾将手中的衣物最后过一遍水,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方才承认了自己是顾沧恒的人,那他派你来做什么?”
顾沧恒沉默着,没有吭声。
魏浅禾不死心,接着问道:“看着我?还是想要找机会惩罚我?”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总不会是叫你保护我吧。”
她压低声音,小声嘟囔一句:“他都该恨死我了。”
顾沧恒被她问住了,一时也迷惘了,他到底执意跟着她做什么的呢?
一开始的确是想要找机会惩罚她的,后来看她受苦,又后悔叫人教训她,只想着近身看着她,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再后来,不知不觉中,竟变成了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只想将她分毫不差的护好。
桩桩件件的心思,皆被她猜中了。
顾沧恒说不出教训二字,又不甘心说是保护,纠结犹豫许久。
他一愣神没有来得及回答,魏浅禾突然间却又不想知道了。
她觉得自己甚是没意思。
主动放手的也是自己,又何必多问。
管他怎么想的呢。
魏浅禾甩甩脑袋,忘掉那份好奇,重新问道:“所以你叫什么名字?梓宥不是你的真名吧,顾沧恒身边的人好像都姓柳,你叫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