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回队伍里去,老实待着,这里不是你们姐妹相认的后宅庭院,互相也别错把对方误认为从前日子里的闺中密友,你们是囚犯,犯人就要有犯人的自觉,别给脸不要脸。”
魏浅禾没有跟他硬杠,认罚任骂般回了队列中。
“你夫君他……”魏浅禾小声询问,欲言又止,怕勾起她的伤心事。
陆涟心浅笑去握她的手,亦是小声回应:“妹妹,你若不介意,我仗着年纪喊你一声魏妹妹,他死了,我心中只有高兴,只有解脱,没有悲伤,所以你不必担心我的情绪,日后,我只为自己而活。”
魏浅禾闻言,露出一抹笑意。
那就好,那才对。
看着眼前一个个熟悉的脸,她心中大为畅快。
她做到了,她真得做到了。
虽然借助了太多旁人的力量,可是她不仅自己活了下来,她还救了陆涟心,救了二婶,救了太多平常对自己施以善心的人。
魏浅禾心中宽慰,却也悲伤。
因而这也是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只有参照着顾玖翎的人生选择前进,才能到达命运的彼岸,她才能从三年即死的诅咒中脱身。
那也意味着,放弃顾沧恒是最最正确的选择。
众人各揣心思,重新踏上赴西北的路程,日夜兼程了两百多里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西北边塞的军营驻地。
岗哨周边警戒森严,囚犯们个个怀揣不安,按男女被锁成两列,等待着前方衙役们与驻地守军的交接。
未几,先是有一名士兵前来领走了男人,女囚这一列,则由黑汉衙役亲自带着,送进了驻地旁边一个村子里。
前往的路上,魏浅禾四处寻找柳樟的身影。
可惜,他和钩云一起,突然的出现,亦突然的消失,在她最彷徨无助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17章 初次
◎他到底是来晚了……◎
魏浅禾一行人进入村子时,沿路都是蹲守看热闹的百姓。
或许也不能称她们为普通百姓,因为没有哪个村子四周皆有岗哨,进入出去都得受一番盘查。
她清楚,她们已经进入了军队后方的妓营。
这些女人穿着暴露,有些依然是神采飞扬的精神模样,更多的则是冷漠麻木的无所谓姿态。
她们见多了新人入村时的好奇、恐惧,她们也一一经历过。
能够受到充军流放之刑的家族,祖上非权即富,女眷多是家里千娇万贵的小姐或是夫人。
她们受家族所累流落到这里,熬下来的便大大方方的活着,熬不下来的寻死觅活埋做黄土的也是大有人在。
魏浅禾没有逃避,她一一看过她们的眼神,牢牢记在心里。
或许有一日,她也会如她们一般,要么沉沦麻木,要么隐忍蛰伏,她相信,无论何种境地,只要想办法,总能寻到出路。
魏浅禾没想到的是,进村第一日,她便被点中承欢。
村中女郎们粗鲁的一番清洗,再加一卷麻布包裹,她如一头没有任何尊严的牲畜,被抬着送入营房大帐。
她什么也没来得及问,什么也不清楚,就这样被送了人。
洗澡的时候,她追问过那几个替她梳洗的年长女人,是否能找到宋青乔,她是他的未婚妻。
那些人如同哑巴一般,只是互相对看了一眼,面露疑惑不解,然后摇了摇头,便不再理会她说的任何话。
魏浅禾不解,既然宋青乔在西北小有名气,她们为何不愿跟她说起宋青乔的消息。
她没妄想过进来第一日便能寻到他的下落,她甚至做好了先要受一番磋磨的心理准备。
但最起码让她怀揣着一些希望去受刑。
躺在营房大帐的卧榻上,魏浅禾感觉到身下铺着的是一张动物皮毛,接触到颈部肌肤的地方柔软温暖。
但她全身裹着的却是粗布麻被。
被这么抬着离开村子的时候,魏浅禾接受了全村人的目光洗礼。
大部分是羡慕,小部分是厌恶憎恨。
她们在羡慕什么,又在憎恨什么?魏浅禾想不明白。
她连今晚要面对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心中只有无尽的迷茫与恐惧。
倘若不盼着苟活,她还能想一想抵死不从的办法,刚烈赴死。
可她魏浅禾偏不是为了贞洁寻死觅活的人,活着才是一切的起始,她会努力寻求保全自己的办法,倘若还是不行……从了便是。
心中已经理得十分清楚,手指却不自觉紧紧抠着身下麻布。
眼泪默默滑下,顺着眼角流进耳朵时,魏浅禾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到此刻,她连突然消失不见的柳樟都憎恶起来。
他不是受他主子的命保护自己吗,他就是这样护着她的?
可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苦的甜的都得自己受着,怨不得旁人,更何况是柳樟。
谁都救不了她。
此刻的顾沧恒还不知,魏浅禾已被洗干抹净,送上了旁人的床。
柳樟顶替的这个梓宥,是押解途中特派的衙役,行程结束便是任务完成,不能再跟着流放队伍。
他若想留下照看魏浅禾,免不得要四处托人,将自己的差事重新安排一番。
前几日他便想到了这个问题,传信回去让柳樟派人疏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