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挣扎的站了起来,拖着病弱的身体,他要找大队,他要去看陈科。
就在这时,远处转角拐进了几个人,带头的是陈富贵,其它几人似曾相识,他不由得缓缓站直了腰杆。
陈富贵道:“他就是陈国忠。”
徐怀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远处的那个男人,除了五官轮廓相似之外,整个人灰败潦倒,头发脏乱,胡渣横生,身材佝偻,很难和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气宇不凡、前途无量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徐怀才大步上前,神情激动,双眼闪着泪:“国忠。”
陈国忠放松了面部表情,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他复杂的心情,旧友见面,一人光鲜如斯,一人落迫如此。
徐怀才上前欲拥抱他,却被陈国忠推开:“别过来,我有痨病,不好传染你。”
徐怀才愣了下,更是激动了,他不管不顾的握住他的双手:“我来晚了。”
陈国忠没有推开他,而是紧紧回握
他的手。
徐怀才抑制着故友多年见面激动的情绪,道:“你的事翻案了,官复原职,我来接你的。”
陈国忠面色崩不住了,他面部肌肉轻颤,他克制的吸了吸鼻腔,再缓缓吐了几口气,他突地转过身去,咬着嘴唇无声的哭起来,把这些年的磨难,辛酸,苦楚,艰难,痛苦,不甘,都化做泪水。
这悲泣的一幕让几人为之动容,几人退了一几步,随着压低的哭声心里收紧难受。
刚刚听到陈国忠官复原职,张富贵就知道坏了,这风向要变了。
陈国忠再次面向他们时,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整个有虽然干瘦,衣着落拓,但面容坚毅,眼里有光。
徐怀才带来的几个人一起迎了上来,帮他收拾随身用品,陈国忠看了身后破坏的牛棚道:“全都不要了,走吧。”
陈国忠身体很虚弱,由几人搀扶走的,看着他现在这种情况,徐怀才知道必须得送院治疗。
“小科呢。”徐怀才问道。
“在县医院 。”
徐怀才心一惊:”他怎么了?“
”受伤了,在住院 。"
陈国忠走出了牛棚,停了下来,看向顾青山家的方向。
“还有什么事未了吗?”徐怀才问道。
"有一个对我雪中送碳的恩人顾青山今天受到了我的牵连,他家今天被搜了,人也带走了。"
徐怀才看向陪同的县革委会副主任吴鑫,吴鑫有些懵,他还不知道此事,他看向陪在一旁的公社主任陈砂,陈砂又看向一旁的村生产队长张富贵。
张富贵腿有些打颤,他小声的道:“那个,今早县调查小组的人来了,把他带走了。”
吴鑫怒道:“还有这等事,我怎么不知道!简直是乱来!”
他转头对徐怀才和陈国忠陪笑道:“我回去就调查谁在污蔑造谣,顾青山立即释放,陈同志你放心。”
陈国忠点头,虚弱的对着徐怀才道:“他家今天被搜了,他家属应该在家,我想去看看。”
徐怀才道:“你这身体得立即去医院,我看拖不得。”
陈国忠苦笑了下:“若不是顾青山两口子前几天给我送药送饭,你今天看到的估计是我的尸体。”
徐怀才心底动容:“这样,你还是前去医院检查身体,和小科汇合,我和关杰队长去一趟,看看家里是什么情况,有什么需要,后面我们再好好答谢她们。”
陈国忠点头。
一下午庄蓝翻译了快二十页,合计约一万字。
她放下笔,舒展了下四肢,手腕很酸软,腰肢很酸软,这让她有些怀念起人体工学的大班椅和电脑。
这纯粹靠笔杆子输入,太费手了。
她伸展着四肢,准备到院子外看看,就看见几个穿公安制服的人拥着一名中山装的人朝这边走来,带队的还是张富贵。
这两父子早晚一人带一队,什么情况?
不同今早张强脸上的得意洋洋,张富贵那张脸是又愁苦又难看,那感觉就像要哭出来了。
同时,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几名村民看热闹。
庄蓝就这样看着他们走近,然后来到她家的院子前。
徐怀才看着院子前站着的美丽女人完全无法和村妇联想在一起,此女容貌妍丽神态温和自带一种雍容沉静的气质,完全不像乡里人。
他友好的道:“你好,请问是顾青山的家属吗?”
庄蓝看到他的面容那一刻就知道是友非敌,她淡平静的看着他:“你好,你是?”
“我叫徐怀才,是陈国忠的好友,他的案子撤了,我来接他回去。”徐怀才道。
庄蓝松了口气,发自内心的道:“总算否极泰来了。”
在那样的环境下,缺衣少食,住了六年,真的是太难了,庄蓝深表同情。
“国忠听说了上午你家发生的事情,他本想亲自来的,但他身体太虚弱,就由我代他来了,我来看看你这边有什么需要的,另外,顾青山同志没事了,很快就会放回来,你放心。”
庄蓝的目光越过他,看向站一边的两名公安,然后对他们道:“走,进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