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枝厉喝,拉着春盛跑下车。
灿夏与洛云崖飞出马车落到树冠上。
尚且还留在马车中的温言斐,眉间笼着很重的郁色,疲惫睁眼,目光如冷溪寒雾,他身子极重地扶着车壁起身,又颓败虚弱地跌回原位,轻声叹口气,整个人像是沼泽捞出来似的,没有半点力气。
他苍白到几乎有些透明的手腕皮肤,延伸出青紫细纹,毒发了。
土匪舌尖抵着下颚,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命令几人推动大大小小的巨石——
三人高的巨石轰然砸过山坡,碾到一切草木,朝马车冲去,若里头的人没出来必定被砸成肉饼。
听到巨石落地声,温言斐却纹丝不动,眸中现出一丝极浅的不屑。
所有人都朝远处跑,只有苏南枝发现温言斐没下马车时,她折返冲了回去,躲过石头上了马车,在他尚未回神时,她扶起他就走!
温言斐看着身受内伤却还来救他的女子,晦暗的星眸怔住:“姐姐……?”
他耳尖微动,在巨石砰地砸上车顶时,拔出苏南枝缠腰软剑,蓄内力破车窗,反手抱住她,飞出马车,穿过苍翠欲滴的树枝后,落在参天白桦的树冠上,俯瞰乱石砸下。
苏南枝撩开他的袖子,看着他手肘大大小小错乱不堪的青紫纹路:“你这是中毒了?”
温言斐惨白的唇角溢出一丝青血,给清秀无双的脸添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惊心动魄,他头一歪,磕在苏南枝肩上,虚弱到气若游丝:“姐姐,我没有……力气了……”
便将整个身子倾覆在她身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 门缝溢血,心惊
树干被压弯了三分。
苏南枝扶着温言斐朝半山腰冲来的土匪看去——
五百多个土匪从四面八方围住苏家马车,灿夏拔刀打了起来!
一片混乱,周围都是乒乒乓乓声。
若僵持鏖战,必定有伤亡。
苏南枝将昏迷不醒的温言斐放在树下,用草盖着遮住,忽而心里浮上一计,拔剑杀到灿夏身侧时,将大理寺卿的令牌秘密递给灿夏,低语:“去告诉余江,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到了。”
“这,可行吗?”
苏南枝砍伤土匪后,斩断马车铁链,将马匹缰绳扔给灿夏:“你武功最好最容易逃出去,速度要快。”
灿夏翻身上马,如离弦之箭般俯冲出去!
有个身高九尺的土匪将小湛、春盛抓住,凶横道,“谁是、是主事的?出来谈谈!”
苏南枝将宝剑收入鞘,捡起地上的大刀走上前,气场全开强大且从容,樱唇微勾:“久闻龙虎帮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你便是大当家?”
“我是。”男人将胸脯拍的砰砰响,手提半人高的巨锤,口吃道,“是,是二、二当家!邹、虎虎!”
“邹虎虎?”
“是邹虎,不、不是邹虎虎。”
苏南枝微眯眼睛:“开条件吧,怎么样才能放了他们?”
此时,山匪簇拥着先前在半山腰推动巨石的人走来,长得五大三粗,眼神阴狠毒辣如幽狼,摸着络耳胡,声音粗狂:“你过来,代替他们当人质,否则不可能放!”
“可以。”苏南枝微微一笑,跨过满地狼藉乱石,朝脸色发白的小湛温柔哄道,“小湛不怕,姐姐在呢……”
当她快走到时,孙龙将小湛推出去,同时将苏南枝扯过来,给她戴上手铐脚镣。
目光游走在她身上,如打量猎物般势在必得,心花怒放大笑:“起初老子只想劫粮草,现在嘛,老子还想娶个媳妇!她就是你们的大嫂了!”
“放肆!你可知我家姑娘是谁?”春盛怒骂,“岂能容你肖想?”
“闭嘴!”孙龙拿大石头堵了春盛的嘴,蛮横粗鲁骂,“老子管她以前谁,从现在开始,她就是我孙龙的媳妇!”
苏南枝拧眉:“把她放了,我跟你走。”
“好好好,媳妇都开口了,赶紧放人!”孙龙命众多土匪将板车运上山。
苏南枝朝春盛使了个眼色。
春盛不着痕迹地点个头,转身离开。
孙龙忙着吩咐粮草安置,邹虎凑上去插话:“大哥、哥,按、按规矩,该你我平分。”
“分分分。”孙龙不耐烦地瞥了眼他,将十辆马车分给了他。
“将、将这些全部分发给虎山村民。”邹虎从马车里捡了先前小湛吃到一半的糖葫芦,咬了口,嘴边掉着糖渣,瞪苏南枝一眼,“看、看什么看?没看过、美男吗!”
苏南枝收回目光,一路被押着上了山,袖口微晃,似有透明细腻的粉末沿路掉落。
几百人分批次走小路。
沿路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十分难走,寻常樵夫路人根本不会行至此处。
苏南枝袖口再也撒不出粉后,走半里地就故意一跌,将头上钗环晃落在草丛中,留下痕迹,以便春盛灿夏能找到她。
山路弯弯绕绕,约莫天黑才到顶峰。
原来这便是龙虎帮老巢。
巨大石柱以斧凿刀砍的方式,刻出龙虎二字,以一排白桦树为界,左边龙帮,右边虎帮,占地极大,盘踞此处的土匪少说有七八千。
走进龙帮后,有个二十亩地大的训练场,数百个土匪手拿各种武器在操练,再往里走是娱乐消遣之地,喝酒赌博斗蛐蛐应有尽有,甚至还掳了山下青楼的妓子供消遣,传来丝竹呻吟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