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应该是在跟江欣燕拉扯的时候被她扯乱的。
当警察时，总是会遇上很令人憋屈的事情, 但全正思心大, 有时候哭过发泄过就过去的。
但今天，一想到孙端寅止不住往下渗血的伤口，全正思就觉得后怕, 要是还往下那么一点点，后果不堪设想。
她重重地将水往脸上扑，试图混合眼睛温热的液体，拿着毛巾胡乱揩干净。
换了身衣服, 全正思收拾好自己, 这才打开门，却瞧见孙端寅坐在自己门外。
“你怎么不去休息？”她蹲下来，手指蹭上他脸颊的血渍。
孙端寅闭了闭眼，一阵酥麻的感觉从脸颊直爬满全身。
“我刚刚在后面叫你，你没应, 你的膝盖还有伤……”
他拿起双氧水和棉棒, 坐在地上, 一点点清理她的伤口。
落在伤口上的棉签, 像羽毛一样，带不起一丝疼痛。全正思觉得胃里暖暖的，生出一股感念，如此乖的孩子，她还没保护好他让他受伤，真是太不应该了。
全正思摸上他的脸，感受到他逐渐升温的气息，立时着急道，“是不是发烧了？”
“不是……不是！”孙端寅迅速丢开棉签站起来，往后退，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还好全正思拉住他。
她嗔怪他不小心，“这可是二楼，你要是摔下去怎么办？冒冒失失的！”
孙端寅乖乖地跟在她后面下楼，她扎了个丸子头，圆圆的，跟她的眼睛一样，越看越好看。
“点个外卖吧？本来想着收拾完晚上可以去吃一顿好的，没想到摊上这种事。”全正思缩在沙发上拿起手机，看起外卖软件来。
孙端寅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不用麻烦了，我来煮面吧。”
冰箱里的东西，在孙端寅住进来后，不知不觉慢慢被填满，全正思微信里会给他转帐，同时家里的储物篮里也会丢上平时的零碎纸币，孙端寅就拿来买冰棍，买西瓜，在从补习班回来的路上买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
他从里面拿出两根雪糕，自己咬了一根，扔了一根给往厨房走来的全正思。
“你还受着伤，要不还是点外卖吧？”全正思咬了一口牛奶味的，冰得眼睛直眯起来。
住进来后，全是受全正思和钱霁明的照顾，他反倒没能多回报些什么，两个人也总是话里话外说不需要，但他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
于是一直念着能不能让全正思尝尝自己的手艺，就算是简简单单的一碗面，也想尽心尽力地煮给她吃。
孙端寅没回她，而是含着雪糕，兀自从冰箱里拿出一包挂面，两颗西红柿，一握青菜，两颗鸡蛋，还有一块猪肉。
没怎么往厨房去的全正思，第一次发现原来冰箱里面已经满满当当，她看着各种蔬菜和水果，扭头问正在洗菜切肉的孙端寅，“你是什么时候买了这么多的？”
“就这几天，我本来想着搬出去之前做一顿饭给你们尝尝的，不过今天明哥不在，就先给姐姐做了。”
他的刀工很好，切起肉来毫不犹豫，是经常进出厨房的人。
还没等全正思发问，伸手拿调料腌肉的孙端寅已经发现她好奇的目光，解释道：“奶奶以前就一直说，男孩子会做饭才会有女孩子喜欢，所以从小就培养我做饭，我在这么高的时候，就已经踩着小凳子拿锅铲了……”
孙端寅一边说，一边伸手比到自己的大腿。
那时候，孙端寅的爸爸刚去世，妈妈离开没多久，小小的他只能跟奶奶相依为命。
就像是未雨绸缪，孙奶奶下定决心让孙端寅学习生活技能，洗衣做饭，穿针引眼都一一教给他。虽然美其名曰是为了以后能找到女朋友，但长大后的孙端寅突然明白奶奶的良苦用心，她是怕自己有一天不在了，年幼的孙端寅不能够把自己照顾好。
对比之下，全正思觉得有些惭愧，她从小就是被父母宠着长大的，在学校里闯祸，父母也没有过多教训她。
连做饭这件事，爸爸也觉得女孩子不用进出厨房，油烟吸多了不好，所以她仅仅是能泡方便面的程度。
再加上当了警察，就更没什么时间去学习厨艺，于是就逐渐变成一个厨房小白。
滋啦一声，肉丝下锅，喷香的味道逐渐填满整个厨房，全正思咬着冰棍看他游刃有余地翻炒，装盘。
另一个锅里的水已经开始沸腾，孙端寅腾出一只手抓下一把面条往里放，筷子一搅，面条便软软地窝在锅里。
番茄炒蛋也是很快就做好，和肉丝码在装好的面上，还往全正思的碗里加了两勺辣椒油。
他考虑到全正思的饭量，多煮了些面条，“如果不够，锅里还有。”
全正思闻着香味，早就饥肠辘辘，把啃出毛边的冰棒木签一扔，端着碗就小跑到餐桌边。
筷子拌匀，一捞就是一大口，辣味混合着酱香味，连舌头都能吞掉。
鸡蛋和番茄的组合，总结来说就是完美。
全正思眯着眼睛享受美食的乐趣，吃得呼呼作响，连抬头点评几句的时间都没有。
这幅样子，在孙端寅看来，无疑是对他最大的肯定，黑漆漆的瞳仁里印出她大快朵颐的样子，他满足犹如小狗般，藏在身后的尾巴都要翘起来摇晃几下。
这是奶奶教给他的第一道菜，青菜面，当时的自己煮了个半生不熟，奶奶还是笑着吃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