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光时眼皮一跳,想到自家小公主这几天不是受惊受寒就是感冒胃疼,没法再坐定,站起身到一旁拿回披风。
“小师弟,风太大,你还是把披风披上吧,再感冒就糟了,耀少爷和师叔祖肯定不会放过我。”
原本还想拒绝的风神若,立即老老实实把披风穿上。
也就几句话的功夫,屏风后面的赢知风就从头到脚换了一身出来,一边用冒着热气的帕子擦手一边在石凳坐下,笑意连连地说:“抱歉,让你久等了。”
风神若摇头,指了指火上温着的酒,“你快喝吧。”
赢知风将帕子放在桌上,后面的女官立即上前收走,羽生则用夹子将酒壶取出,分别倒了两杯酒。
倒完便带着女官们离开,一直退到园外,当然,也没忘记带走一脸不情愿的陆光时。
亭子里只剩下赢知风和风神若。
赢知风一副真的只是让她陪喝酒的样子,一连喝了几杯,才说:“这酒应该有二三十年的来头。”
风神若就撑着下巴看着他喝,闻言也只是垂眸看了眼面前的酒杯,鼻子动了动,随口应道:“那度数肯定不低。”
赢知风低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扭头看向亭外黑沉沉的天空,一边难掩宠溺地说:“是不低,换作本宫的安儿,只怕再闻一会儿就该醉了。”
风神若:“?”
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再仔细闻闻面前源源不绝飘来的浓郁酒香,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怎么觉得她也要醉了?
她也是闻烈酒闻多了会醉的人,不过醉也就醉一会儿,昏昏沉沉一阵,冷风一吹也就能醒。
不过……
“你今天找我,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说,你和赢知安的兄妹感情有多好吧?”她直接把话挑开。
赢知风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似乎染上几分醉意,“算是吧,听说安儿在学园里说了些惹你不快的话,本宫作为兄长管束不严,希望风小少爷能海涵,别与她计较。”
“惹我不快的话,你指的是哪些?我这人心眼小,肚量也小,不是什么话都能原谅。”真以为她不知道马场上的事情有赢知安一份吗?她虽然不是第一受害者,但阿雪也是她真心对待的朋友,很难假装看不见这件事情。
更何况,神隐城外遇袭,她不信其中真的没有赢知安的手笔。
“皇祖父生前为安儿指了一门婚事,安儿性子倔,一直不喜她的未婚夫,做了许多无理取闹的事情。其中就有一件,联合百官上书,废除风神卫独立一军的制度。”
赢知风说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转头看向远处黑沉沉的夜空,再开口时,声音里多了几分怀念。
“你不必担心,只要有本宫在,风神卫便不可能被废除。对本宫来说……风神卫很重要。”
风神卫很重要这种话……他该不会是喝醉了吧?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赢王宫太子和风神卫是一伙的呢。
“你不信?”
风神若微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他又说:
“我也不信。风神卫对本宫来说,只会成为本宫登基的阻碍,而非臂膀。可只有留着它,才能……”
后面的声音有些含糊,又或者是被风吹散了,风神若有些听不清。
她蹙了蹙眉,只觉得头有些重,眼前看到的东西也不是很真切,尤其是——
“看到你,本宫忽然觉得,风神卫也不那么重要。”
胡说八道,风神卫可重要了。
她抿唇,心下有气,没理他。
这时,眼前的光亮忽然被晃了晃,她伸手拍掉,不高兴道:“你做什么?”
赢知风不知何时回了头,正笑意盈盈地望着她,“可是醉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风神若冷哼,放下撑着的手,不悦地望着他,“你才喝醉了。”
手一放下,她整个身子都被宽大的披风裹住,只留下一个光滑小巧的脑袋瓜子。脸颊通红,清澈的眼睛里水雾氤氲,嘴唇因不高兴紧抿着,却也难掩那粉色娇嫩的颜色。
乖巧又娇小。
哪里有男人该有的模样。
赢知风光是隔着石桌望着,就能将自己望红眼,怀念与深处渐渐生成的疯狂,即将倾巢而出。
不谙世事的少年毫无察觉,只是被盯了一会儿,露出不耐烦的本色。
“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做什么。”
赢知风蓦然低沉沉笑了出声。
笑声被风吹散开,与浓郁的烈酒香混合,直冲裹着披风的少年。
“风小少爷,原谅本宫的私心,怪只怪你……”
怪我?
风神若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看向对面的青年,然而却也只是断断续续听到……
“真像……”
“安儿若有……”
“你若是……”
“叫我一声……”
捕词功能受损,风神若强撑了一会儿,眼前便被迷雾环绕住,强大的地心引力将她带动。
直到——
熟悉的气息将她包裹住,那股令她沉醉的酒香被令人安心的龙涎香阻断。
是耀灵来了。
飘无居所的心一下子到达港湾,她放心地把自己靠过去,听着耳边沉而有力的心跳声,软塌塌的手臂如同藤蔓,慢吞吞挂在男人脖颈上,脸颊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