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良只是个谋士，武艺不济，面对汹涌官兵，早就战战兢兢，闻听号令，如梦初醒，急忙操起钢刀，拔腿奔向后山柴房。
柴房中的莲生与柳染，自然也早已听到远处的滚滚杀声。莲生手脚并用地爬上柴堆，扒在墙缝里向外窥看，兴奋得握拳欢叫：“是官兵！李字旗号！至少三千人马！”
饶是柳染身经百战，此时手心也冒了冷汗。
千算万算，没算到官兵居然从腹地杀上山来。柞树沟的地道极其隐蔽，他们怎么找到的？打李字旗号，再无旁人，必定是李重耳亲自统兵。山贼乌合之众，哪里抵御得住？眼看着连柳染也无法脱身。
幸好，身边还有莲生。
只要有她在，不愁李重耳不听摆布。
“莲生……”
莲生已经一把拉起他的手臂：“快，我们从地道逃走！迟得片刻，必然要被山贼当人质要挟！你身体怎样，痊愈了吗？”
这曾经参与过沙场战阵的女孩子，行事果决，根本不容柳染分说，拉他跳进挖好的地道。柳染顺水推舟，只装作是病体未愈的样子，脚步虚浮踉跄，默默跟随在她身后。
柴房外的山坡下，便是山寨聚义大堂所在。
整座山上最醒目最宏伟的建筑，此时烈火熊燃，浓烟伴着赤焰直冲云霄。大堂前的空地上，人马交杂，搏杀正烈，军阵后方，鲜红旌旗高扬，众军士簇拥着一个少年统帅，清晰看见那碧青马，朱红袍，艳阳下金冠闪亮，正是李重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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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杀人灭口
◎狂风吹散赤焰黑烟，现出携手走近的两个人影。◎
莲生咬紧嘴唇，脑海中一阵昏眩。
他，终于还是来了。然而过去的十余天里，丢下她不管不顾，什么原因？心已凉透，累极，不想见，不想问，只想奔回家去探望母亲。但是聚义大堂是下山的必经之路，眼看旌旗翻卷，人马重重，一露面必然被发现……
忽然间手腕一紧，是被身后的柳染握住。
握得那样用力，能感受到那修长手指的微颤。高大身形微微俯低，在她耳边，低声开言：
“莲生，我要你帮我下山了……”
“站住！”
一声嘶哑吼叫，截断柳染的语声。身旁小路上，蓦然冲出一人，尖下巴上三绺鼠须颤动，手中钢刀紧握，寒光闪闪，竟是那个劫莲生上山的中年书生。
莲生一把甩开柳染，张开双臂，纵身挡在柳染身前。
柳染被掳上山时中了蒙汗药，这几日身子时好时坏，此时必然是又犯病了。这山贼虽然武力有限，但受伤的柳染只怕也不是对手，一定要靠莲生周旋！
“别过来！”莲生虚张声势，声东击西，伸手指着那书生背后：“我也是会武艺的，你要试试吗？喂，那里有官兵杀来了！”
令狐良压根儿没理会她，一双小眼霎霎地瞄着柳染。
五阴寨里，只有令狐良与钱金彪知道，这少年根本不是什么被劫来的肉票，而是主上派遣的使者。有他在，哪怕那小娘耍奸作怪。
然而他竟与莲生携手下山，是怎么逃出来的，在打什么主意？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听从大王号令，直接冲上去抢走莲生，还是听从这使者号令，看看他有什么精妙筹谋……
那少年却不看令狐良，也不作声，眸中光芒闪动，只盯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莲生。
柳染这一路走来，心念电转，经历了多少辗转思量，终于在那一刻下定了决心。
不再装病拖住莲生，不再试图以莲生为质，所有的诡计与矫饰，全部抛却，他愿为她放弃五阴寨。此生满手鲜血，滥杀无辜，为复仇全无底线，然而眼看着莲生奋力挡在他身前，终于迈不过心底那最后一道关。
刀光一闪。
令狐良凶恶的神情凝在脸上，嘴巴张大，手中长刀呛啷一声落地。呆立片刻，才仰天翻倒，喉间插着的纤长钢刺之下，汩汩流出殷红鲜血。
连莲生也张大了嘴巴。“是你？你哪里来的兵器？”
“适才拾到的。”柳染指指身边倒卧的山贼尸体，双眸闪烁，望向山下战场：
“山贼遍地，你我都气力不济，这样奔逃，十分危险。来，我想了个主意，直取那山贼头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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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伟的聚义大堂，已经燃成一只巨大的火炬，烈焰滚滚，遮蔽半边天空。
钱金彪赤着肩膊，双眼杀得血红，手中青冥剑寒光凛凛，斩人首级如砍瓜切菜，无人能够近身。
“李重耳！”人喊马嘶的混乱中，他厉声大叫：“给我住手，我与你交换个秘密！”
李重耳已经纵马驰近，喝令官兵抓他活口，听闻此言，举手一挥，四下里铜钲大响，将士们登时休战。
“讲！”
“附耳过来！”钱金彪咧开嘴巴，仰天大笑三声，虽然败势已成，仍不失悍勇之气：“我只讲给你一个人听！”
钱金彪有他的重要秘密。
关于他屡次派人行刺，是奉了谁的命令，按照谁的筹划，听从谁的调遣。他虽没见过那个高深莫测的主上，但识得两个使者，更知道主上真正的意图所在，这一切，必然是李重耳梦寐以求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