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响起一片惊呼,等到晁灵云反应过来,抬头仰望时,被掷向天空的宝剑已经细如一根银毫。
晁灵云简直目瞪口呆。
抛得那么高,怎么可能接得住?这比刚刚的云容娘子还要刁难人好吗!
就在她满腹牢骚之际,那宝剑已经升到顶点,凌空掉转,剑尖冲着下方众人急速下坠,破空的寒光如电光下射,看得人心惊胆战。
尖叫声此起彼伏,众人顷刻间四散开,别说接住宝剑,连站在原地都无法忍受。
只有晁灵云原地不动,目光始终追逐着下坠的宝剑,在电光石火间,认真地思考着人生。
接?还是不接?这是一个问题。
接,只怕手掌直接被扎个大洞,代价实在惨重,为哑巴王如此卖命,显然不值当。
不接,最多打道回府,难道哑巴王还会不容她?不容也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正想到这里,剑已经悬在头顶,晁灵云果断退后一步,就看着一道寒光擦过她的鼻尖,那柄宝剑已经“嗖”的一声插入泥土里,距离她的鞋尖只有一尺之遥。
好险!晁灵云看着被泥土足足埋了小半截的宝剑,暗自庆幸:幸亏没犯傻,否则现在我已经成了残废了!
她心有余悸,都没顾得上为自己的落选犯愁,却意外听见耳边响起了一声:“恭喜。”
晁灵云莫名其妙地抬起头,就看见元真娘子站在自己面前,正一脸笑意地凝视着她。
“恭喜我?”晁灵云指着自己的鼻子,不确信地问,“为什么?我并没有接住你的剑啊?”
“谁能接得住?”元真娘子哈哈笑了两声,毫无愧疚地说,“真要徒手接了剑,那不是疯子就是傻子,我跑都来不及!方才只不过是略施小计,试试你们的胆子罢了。”
一滴尴尬又后怕的冷汗从颈后冒出来,顺着晁灵云的脊背,缓缓滑向她的尾椎。
“要练剑器舞,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把剑当成自己的同伴。就好比刚刚那一幕,如果只将剑看作冰冷的武器,想着它的杀伤力,始终心怀畏惧,哪怕舞蹈天分再好,也是断断学不得剑器舞的。”元真娘子伸手搭住晁灵云的肩膀,对落选的其他新人说,“所以方才的考验,只有这位姑娘合格了。”
元真娘子的一番话令众人心服口服,纷纷喝彩。
一片闹哄哄的喝彩声里,元真娘子转过头,笑着问晁灵云:“你叫什么名字?”
“晁灵云。”她回答,并递上名牌。
“咦?你就是那个被哑巴王宠了一天就抛弃的晁灵云吗?”
面对元真娘子写满好奇的一张脸,备受打击的晁灵云整个人头昏脑涨,在哄笑声里向她行了叩拜之礼,糊里糊涂地成了她的弟子。
等到脑袋完全清醒时,晁灵云已经跟着元真娘子回到了她位于左教坊中的宅第。
“可怜见的,你就暂时跟着我住吧。”元真娘子将晁灵云领到宅中一处客房里,与她坐下说话,“这间屋子你先将就住着,等你以后学有所成,做了御前供奉,迟早会有自己的宅子。”
“这间屋子已经很好了,师父恩情,弟子感激不尽。”晁灵云真心道谢。
“不必客气,咱们妇人之间,彼此帮一把那是应该的。”元真娘子大方地摆摆手,安慰自己新收的弟子,“你要看开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与其仰人鼻息,不如修炼自身,自己开创一片新天地,你说是不是?”
“是、是,师父说的极是。”晁灵云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不过师父啊,弟子其实有一件事,必须向你坦白。”
“你说。”元真娘子以为自己会听到关于光王的狗血八卦,十分期待。
“其实我刚刚,是真没敢接剑,因为我害怕了,并不是把剑当成同伴。”晁灵云心虚地说,“按照师父的说法,我也不能算过关。”
“哦,这很正常啊。我看中的是你在剑落下时,没有躲开,至于真相是你缺心眼还是慢半拍,管他呢?”元真娘子满不在乎地说,“只要胆子大些,愿意舞刀弄剑,其他可以慢慢练。对外人,我当然要挑好听的说,咱们是吃这行饭的,多吹嘘吹嘘吃不了亏。”
晁灵云再一次对元真娘子刮目相看,回想先前她那险之又险的一招,忍不住问:“师父,学剑器舞,很危险吧?”
“刀剑无眼,当然危险了。”元真娘子一本正经地回答,“所以更要勤学苦练,不能失手。”
晁灵云想象了一下失手的下场,头皮发麻地咽了口吐沫。
就在说话间,屋外忽然响起一道悦耳的嗓音,由远及近向她们这里飘来:“师父,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半天,再找不到你,刚买的毕罗都要凉了!”
话音未落,一道艳红的人影闪进屋中,险些晃花了晁灵云的眼睛。
她定睛一看,立刻就认出这个人,正是昨夜自己在颍王宅中见过的舞剑丽人。
“让你陪着我做点正事,死活不肯,尽顾着自己贪嘴。”元真娘子一边数落着自己的弟子,一边接过她递来的热乎乎的毕罗,还慷慨地分了一个给晁灵云,“来,我替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最得意的弟子,王宝珞,本来她应该陪着我一起挑选新人的,但是……”
“但是东市张家食肆的樱桃毕罗,一天只出一炉。”王宝珞啃着毕罗,自己抢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