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仙海棠春睡,他身上还是洁白的寝衣,看着似乎还没有起身。
“药?”他迷蒙着眼望着进来的人,脸上不解。
曲冉冉摇头,她倒是想问明白,但是左辅一脸‘你都懂’,搞得她满头雾水之余,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了。
她说是,“是左辅让我带来的。”
说着,她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用手在药碗的外面贴了贴,药汁还是温热的,是最好喝下去的温度。
“正好你醒了。”她端起药坐到他的身边,“喝了吧。”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神仙也要喝药,但左辅是他的左右手,在他手下这么多年,反正不会害他。
天枢君听她这么一说,脸色略有些发青,回头过去,“又在做无所谓的事,我不喝。”
在她看来,老神仙就是在闹小孩子脾气。
她的耐性说好也好,都是在陆风身上练出来了。听老神仙这么说,她也不着急。
反而是耐心的哄他,“他总不会害你,”
她突然想起左辅说话似乎话中有话,“对了,我总觉得左辅叫我给仙君送药的时候,话里有深意。里里外外好像都是我知道仙君为什么该喝药似的。”
话语才说完,曲冉冉就见到老神仙脸上的青色更浓,连着头都转过去。
“自作聪明。把它倒了。”
她挑了挑眉,“真不喝呀?”
天枢君两眼闭上,不搭理她。
曲冉冉也不气馁,她看了一眼碗里的药,端起药碗含了口,俯身下去,贴在他的唇上。
她的唇柔软到了极点,他有瞬间的怔忪。就是这片刻的松懈给了她可趁之机,被撬开了牙关,药汁从她嘴里渡了过来。
药汁就算不苦,也好喝不到哪里去。左辅送来的药汤也是一样,即使没有苦味,被她渡到口里的时候,也只觉得唇舌发麻。然而他看着她带笑的眼睛,将渡入口的汤药喝了下去。
一碗药就这么全都喂进去了。别看老神仙刚开始满是不情愿,她一口口喂倒是喝了。
她自己喝了清露,把嘴里的苦味给洗干净。完了,又拿另外一瓶给老神仙喝。
老神仙喝了小半瓶清露,脸上的脸色好了许多。不过抬头看她的时候,又换上了;另外一张面孔,“你来做什么?不是说再不相见么tຊ?”
曲冉冉忍不住想笑,都这个时候了,才想起这遭,也太晚了。
她呀了一声,“我是答应过,不过我记不得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她径直闯入他的怀里,指尖绕住了他的一缕长发,“你告诉我,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天枢君被她这话问的无言以对,她没有说这话,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她不过是点头答应。
这才过了一天,她就又过来了,窝在他的怀里。
他低头看了一眼窝在自己怀抱里的人。恰好这个时候她正好抬眼,和他双目对视。
她手掌摩挲在他的后脑勺上,掌心用力。她的那点力道,于他来说,根本不屑一顾。只要他想,可以轻而易举的挣脱。但他的头颅不由自主的垂下去,和她唇齿相接。
她是甜的。
那甜味并不浓郁,似有若无。却能让他追逐着去找。
“别生气了。”
曲冉冉拉开两人的距离,稍稍有些气喘,“不见你的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想你。”
她话张口就来,偏生又是深情款款。
老神仙的半张脸陷入在她的手掌里,听到她这样说,她见到他的眼睫像是沾到了露水的蝶翼,轻轻颤动。
“事到如今,我实在是分不清你说的话,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有一股悲凉。
他在她之前,没有接触过男女情爱。这些炽烈的情感,即使他见过,也不过是他漫长生命里的感悟和点缀。
谁料到,他的劫难来的如此突然和猛烈。几个回眸,不过短短错息之间,没有凡人们吸折子戏里唱的日久生情,就已经成了现在的局面。
他陷入其中,满心的迷茫不解。
事到如今,他只觉得荒诞,又是满心的绝望。
他感觉到脸颊上的手在滑动,他错眼看过去,见到脸颊上的手贴着他的肌肤滑下去,持起他的手,压在自己的胸口上。
如云绵软的在掌心里传来的时候,他那点伤感如同风车,呼呼转起来,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脸上滚烫,像是火在烧。
“你听听我的心。”曲冉冉将他的手压紧在自己胸口,“仙君觉得,现如今我是在说真话还是在说假话?”
他想不出来。
他脑子里乱的厉害,乱到了最后,就只剩下怀里的人,还有掌心里包裹的绵云。
修道万年,结果修成了个老不修。
这世上最大的绝望,恐怕莫过于此。
曲冉冉察觉到他略有些急促的呼吸,见到他两眼泛着水亮,面颊绯红,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好笑的很,将他的手往自己心口上压紧实了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