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顿时顾不得旁的, 杂念顿消, 叫来楼下守着的内侍,“快些找个太医来!”
他不是个喜欢发作旁人的天子, 纵使方才自己被烫了衣袍时都只是一笑而过,觉得是情有可原,谁让自己站的近。
可轮到乐嫣受伤时,他被触怒一般,急声厉色的叫人恐惧。
“方才的烟花是不是想将朕脸上烫出洞来?谁放的?”
楼底下站着不声不响的太监们吓得心神俱焚,自以为是烟花将皇帝脸上烫伤了。那可是不得了,一个不小心便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皇帝正是气头上,察觉自己的衣袍被人拽了拽。
他微微怔忪,垂眸便见,那个可爱漂亮的小娘子朝他仰着脑袋,红唇张合:“别凶呐,我害怕……”
……
内侍们很快就将太医院的陈太医搬了过来。
原以为是皇帝被烫伤了,不想竟是淮阳侯夫人被烫伤了。
太医仍是不敢耽搁,毕竟这位淮阳侯夫人说来身份也大有来头,他提着药箱躬身上前。
“不知侯夫人何处受了伤?”
乐嫣方才疼的都快哭了出来,被她强忍下来了,只觉得都是这般大的娘子了,被烫伤就哭鼻子,说出去真叫人笑话。
这回倒是叫自己舅舅这番天塌了的阵仗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她也不嫌弃脏,坐在阁楼的角落里,将自己被烫伤的脖颈露给太医瞧。
乐嫣手指不自觉地弯曲,指着自己脖颈后面,“不敢劳烦陈太医,有没有烫伤药膏?”
皇帝这回倒是没再做出什么不符合身份的举措,只是心情复杂的叮嘱太医,唯恐用错了药。
“这是火药烫到的,与烫伤只怕不同?”
太医在这等压力注视之下,上前仔细瞧了眼乐嫣后颈的伤口,松了一口气:“火药烫伤比旁的药疼一些,却也干净无毒,臣瞧着好在未曾破皮,可夫人皮肤细,只怕明日要起水泡。臣先给夫人开些外敷的药膏,记得每日三次换药,仔细莫要再将弄伤,等水泡消了便不会留疤了……”
等太医从药箱里取出祖传的烫伤药膏,皇帝便自然而然接了过去。
并且将太医斥退。
皇帝朝前一步,伸手朝她发上触了上来。
此时的乐嫣其实已经醉的愈发糊涂了,却几乎是潜意识的往旁边躲避开来。
她轻咬着唇,“我自己来便可……”
皇帝却并不在意,只将药瓶缓缓递给她。
她似是想说什么,楼下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声脚步与先前的几声很不一样,慷锵有力,几步间便来了二人这处。
乐嫣也不知如何,立刻离得皇帝远远的。
连皇帝亦是恢复了脊背直挺,动手拍了拍袖口上早已熄灭的火星。
这般——倒是有点欲盖弥彰了。
一道清瘦的身影恰时走上来,卢恒不想竟是在此处看到皇帝,心神一凝,旋即双手作揖:“参拜圣上。”
皇帝‘嗯’了一声,听上去像是兴致不高。
乐嫣弱弱的从皇帝的另一边探出头来,她小心翼翼道:“陛下,妾丈夫来了,妾先告退了。”
皇帝还能说什么。
他温和从容,含笑默默看着二人相互携手,朝着远处走去。
直到那身影再看不见了,皇帝才缓缓收回视线,手里却还拿着那盒没有送出去的药膏。
……
宫宴结束时,天色以晚。
朝臣命妇中多有喝醉了酒,靠着宫人搀扶才能走的动身的。
甚至有人又哭又笑说起了胡话。
相比起来,乐嫣倒是显得乖巧许多。
她生平头一次醉酒,甚至一改往日的模样,双眼雾蒙蒙的,面上也少了往日里故作沉稳的姿态,倒是显得十分憨傻可爱。
她回了府中后,不哭也不闹,只是安静的睡觉,闭着眼睛呼呼大睡,睡得天昏地暗。
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乐嫣才醒酒。
对于自己醉时的印象,她是奇怪的。
昨夜一切行动都与往常无异,甚至说话走路都还自有逻辑,可今日睡得头脑昏昏沉沉,一醒来,才发觉许多事情都忘了。
甚至连昨夜看的烟花,也只记得朦胧大概来。
乐嫣捂着自己脖颈后的两颗水泡,才慢慢察觉出疼痛来。
她从床上窜起来,一时忘了竟然还喊起珍娘来。
“可不得了了,不知道什么虫子,爬上了我的床,将我咬出了两颗水泡来……”
春澜一听也是惊吓,跑来一看,两个对称的水泡,红豆大小,瞧不出伤口来,却红的厉害。
“别不是被蜈蚣蛰的吧!”
夏日里本就毒虫多,更何况是侯府这等常年没人居住的地方,乐嫣一听吓得要死,一群人从乐嫣房里内内外外搜查,竟还真搜查出一条小蛇来。
看着没满月的模样,乐嫣后背都升起了汗水。
好在后来叫来了郎中,只看了一眼便说乐嫣这是烫伤,众人这才虚惊一场。
“唔……”
乐嫣这才恍然大悟,她眨眨眼,断断续续的片段,她好像亲了一个人。
“我好像有些印象了,昨夜我看烟花,离得太近了……”
春澜:“……”
后几日乐嫣难得的沉浸下心来,看些账本,绣绣花,练练字,日子倒也过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