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廊道上,姜语看着孟仪从哪个顶级包间出来,转角遇到爱,双双都那么蠢地面面相觑好半晌。
若只是看见她还好,到后来,硬生生的躁意更甚——才后脚的空档,她身后包间又有人出来,身量很高,侧着,笑脸嘻嘻在看她,见她整个人都僵着,顺她视线看见了姜语。
姜语也看清了他,齿关紧咬几分。
周闻景脸皮厚地是没什么被撞破的尴尬,就那么斜斜靠门边上,那眼神得意地就好像在说:瞧吧,对我意见再大,这人也跟我。
姜语没忍下去,却没把话都当面挑明了说,默着声儿,不容置喙将人拉去了自己订的包间。
这段时间又是工作上又是杨家那边,孟仪忙得焦头烂额,如今一见,人瘦了一圈,穿身严肃西装也显得单薄。
坐沙发里,散下来的黑长直扎回低马尾去,有意掩着视线,不敢看姜语的意思。姜语问她要喝什么,她也摇头,弓着脊背,趑趄模样。
怕是前不久才是那个规劝的,结果这浑水自己倒还蹚进去,一时说什么也是无力。
姜语从不逼问她,进来就没开口说过话,随便开瓶蒸馏酒往两个杯里倒,推一杯在她面前。
孟仪嗫嚅两下嘴唇,总算看眼过去。巴⒈4吧以流酒63
说来她前不久就告诉过姜语,说离婚的事情算是板上钉钉。如今话补下去——杨子尧的事情,是让杨董亲自下了场,去找的周闻景,钱不是问题,赌场的名誉还是损失,他都全力补偿,他儿子不能真去蹲几年。周闻景倒是个会揆情审势的,捞人可以,简单粗暴就俩条件,其一,离婚,其二,让孟仪来求他。
晴天轰然,这下谁都知道这太子爷是瞧上了孟家女儿,偏偏拿人命脉,硬碰谁也碰不了。
杨孟两家又是这么多年交情,杨董亲自组局拜托,孟家自然驳不下这面子。本以为是无回旋余地的事,谁又想到这余地落在孟仪身上。
“所以你也真的会答应。”姜语一口仰尽杯中酒,笑得声儿哑,两指掐着玻璃杯口,悬空晃荡,“让我猜猜,他要你陪他玩一阵?你又出于那个破情面,只好无私奉献。”
孟仪深深把头埋下去,轻微地,在颤。
“他让你跟他睡了?”
她颤得更明显,连连摇头。
姜语后仰,作喔口型:“打算今晚睡,所以你在这里。”
她不作声了,十指从发丛间顺下来,罩住整张脸,沉暗灯光下,更不清明,呼吸是一下重一下。
许久,她问句:“有烟吗?”
“你不是早就戒了?”
孟仪愀然叹说:“结婚戒的,我妈说要是怀孕了对孩子不好。”
姜语无言,默默抽一支给她,再递窜火过去,也咬一支在嘴边燃起。
“他其实对我挺好的,非要说,也没你想那么委屈,至少……是吧,有钱有势还长得好,这条件可不多得。”
孟仪叽里咕噜就说一堆,姜语也不答,就盯着她看。
“你别这么看我。”孟仪苦笑着别开眼睛,“这事之后,我就不欠杨子尧的,也不欠杨家,不欠孟家……反正也是玩玩,你不是最熟悉这种关系了,掉不了一块肉。”
她是自我说服来着,人和人总归不一样。
孟仪从小就活得规规矩矩,没谈过两回正经恋爱,一头就栽进事业里。她第二回 分手,赶上了认识姜语的时候,拉着姜语喝一晚上,还怪难过,反复不停地说小白脸真难哄,要什么就给什么,还说不爱他,不关心他。那时候她边哭,姜语就边笑,还被她连着一起骂没良心。
姜语觉得她特别符合自己以前总听人说的那种只管花钱不管身心的三好男人。
就隔了两天吧,孟仪又来跟姜语唠叨,气炸了,她说那男人就是个死婊.子,背地里拿她的钱跟另外一个女人过,又跟了个有钱富婆,不仅管钱用还管身心,果断就把她甩了。
那之后她就没再谈过恋爱,一直捱到了跟杨子尧结婚。
姜语给两边杯子再倒满一回,整肃这么半天,最后喝口酒就突然笑。
孟仪茫茫然置下烟蒂,薄雾里歪头看她,“你笑什么?笑咱俩都跳火坑啦?”
俩人就开始对着笑了,苦中作乐的即视感。
姜语真还点两下头,敛笑说:“但我出来了,烧成灰之前跳出来了。”
“出来?”孟仪发愣好半天回过味,前倾身子,掸两下在烟灰缸里。
“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不久吧。”
“是他……”
“我提的。”姜语说。
孟仪应和着点两下头,“挺好。他就那么答应了?”
“不然呢?”
是孟仪没想到的,不由地将人换成周闻景,那一定不腻就不会罢休,哪甘心尝个味就轻易放过。她原以为他们都是一样的,笑起来几丝苦涩:“那你是想开了还是断情绝爱了?”
“想开了吧。”
姜语靠陷进沙发里,仰头看流光溢彩的头顶装潢,光影斑驳轮转在面容上,瞳孔被细碎彩色填满,却仍是一团空寂,空白,空茫,“人干嘛非得揪着这些狗屁情爱烦着,现在想想真的挺有病,早两年我都得骂醒自己,出息。你可不能跟我后头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