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钊目光幽深, 居高临下审视着她。
夏澄紧张地头皮发麻, 本能地清楚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他发现,如果发现, 兴许吴谧的下场便是她的。
夏澄不想被他无视。
她想站在他身旁, 成为他的后盾, 成为他努力的动力。
望着这张与裴泽相似的脸, 她鬼使神差说了一句,“我、我把你看成了裴泽。”
夏澄怕露馅, 又补了一句,“就算不是裴泽, 只是陌生人, 我如果看见了,也会帮忙的, 你别误会。”
她澄清的眸干净又认真,因紧张不自觉睁圆了些,水灵灵的。
唯恐他误会似的。
裴泽,又是裴泽,他的生活好像永远绕不过这个人。裴钊眸色微暗,舌尖顶了一下脸颊,忽地生出一股自嘲来,他偏开了脑袋,心头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恼火憋屈。
这一刻,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了什么,他若无其事收回了目光,手指不自觉放回了兜里,捏住了烟盒,像是试图抓住点什么。
手机这时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按了接听,随后对夏澄说:“医生到了,我带你去检查。”
“哦,好。”
夏澄偷偷瞄他一眼,见他没怀疑什么,悄悄松口气。
拍x光片的地方在一楼西北角,需要穿过门诊大厅,再往前拐,大晚上的医院没几个人,就缴费的地方,有两个人在排队,其中妇人怀里还抱着个两岁大的孩子。小孩应该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抽抽噎噎的,虚弱地趴在妈妈肩头。
裴钊许是嫌吵,揉了一下太阳穴,扭头对夏澄说:“我排队缴费,你先坐那儿等一下。”
他穿得休闲,浅绿色运动衣,黑色长裤,一双腿笔直修长,往那儿一站异常挺拔。
夏澄跟了过去,站在了他身侧,她没带钱,怕他也没有,小声问了一句,“钱够吗?”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窗口前。
裴钊人高马大的,神情又冷,小孩看到他时,吓得哭声都弱了些,打了个哭嗝,小脸埋进了妈妈怀里,看不见他后,又猫儿似得呜咽了起来。
裴钊耷拉着眉眼,回了句,“够。”
冷淡的声线,干脆又利索。
他回去拿钥匙时,特意拿了钱包,还带了银行卡。
医院可以付现金,也可以刷卡。
她交完钱,抱着孩子匆匆去了急诊室。
裴钊现金足够,没用上卡,他交完钱后,医生递来一个单子,夏澄瞥了眼单子上的金额。
“谢谢啊,我会还给你的。”
她眼眶红红的,小脸也透着白,大厅的门大敞着,微风拂动她的发丝,有一缕短发调皮地飘到了脸颊上,黑与白对比鲜明。
可怜又动人。
裴钊无声瞥她,轻飘飘回了一句,“不必。”
她似乎忘了,她是因为他才不得已大晚上跑来医院,虽然他不需要,伤害已经造成,裴钊能弥补的也就这些。
两人一起到了拍片的地方,夏澄有些怕,进去前,忍不住看了裴钊一眼,咽了下口水,“万一真骨折怎么办?”
疼痛太过明显,夏澄心中慌慌的。
裴钊凡事爱做最坏的打算,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神时,竟也生出一丝不忍,他喉结发紧,到嘴边的那句,“知道怕,下次就别那么鲁莽。”换成了,“没那么容易骨折。”
夏澄心中稍定,拍完等待的过程尤其难熬,哪怕他就站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她也无心想入非非,结果出来时,已经快十点了,竟真骨折了。
夏澄低头盯着纸质版检查结果看了很久,重重呼出一口气来,眼眶又不自觉红了,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说。
裴钊烦躁地摸了摸兜,压下了拿烟的冲动,伸手扯过她的检查报告,认真看了一眼,“应该不需要手术,先去看看医生怎么说。”
他声音坚定,给人的感觉很可靠,夏澄心中的慌乱逐渐散去一些,随着他又去找医生。
好在问题不大,医生建议保守治疗,打石膏养一段时间。医生对裴钊说:“她这件衣服不行,你需要给她带一件无袖上衣,最好宽松些。”
夏澄回过神来,小声“啊”了一声,他并不知道她家在哪儿,爸爸晚上有课,不知道现在打过去,会不会耽误他上课,她正在考虑要不要给爸爸打电话时,裴钊站了起来,“我去买。”
夏澄有些感激,“谢谢啊。”
裴钊站起来离开了,冲她随意摆了下手,让她不必放心上。
医生说:“你男朋友还挺帅。”
夏澄脸瞬间红了,羞得连忙摆了摆左手,“您误会了,只是同学。”
“那你同学还挺贴心,大晚上的还陪你来医院。”
贴心?
这个词从来跟他不沾边,但是今晚的他确实很贴心,说耐心十足都不为过,主动送她来医院,跑上跑下地缴费,买衣服,还将拍片儿的医生喊了过来。
夏澄至今觉得不真实。
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竟将他们绑在了一起。
医院附近就有商场,裴钊随便选了一家店走了进去,生平第一次给女孩买衣服,他直接来到了运动衣前,女士无袖运动衣比较宽松,他的目光落在了黑色上,是他最长穿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