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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少爷!不要啊_谢宁远【完结】(4)

  她刚要起身去赶末班的公jiāo车回自己的出租屋,却没想到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忽然高跟鞋一软整个人倒在墙边,她便只觉自己被从意识里抽离了出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模糊的意识中,婉生感触到他的车敏锐地折了回来,也知道自己迷迷糊糊地紧紧环住了他挺实的腰背,但索xing闭眼不多想,就沉沦在他的怀里一下吧,一下好了。

  他横抱住她,冰冷的手指滑过她漂亮的鼻尖,忍不住俯下身在她安稳的睡着了似的脸上轻轻掠过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不含半分bào戾,gāngān净净的温柔与宠溺,和年少时简直一模一样:“欸,于蓓蓓,你还是昏倒时最温顺。”

  醒来已是天光大亮,这一觉睡得漫长又安稳。

  她猛然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两米的圆chuáng中央,身上盖着纯黑丝绒的被褥,还居然将自己凌乱的头发蹭在他没有穿上衣的胸口,他似乎是在自己昏倒后又喝了些酒,一身没能完全消散的酒气弥漫在唇齿间,他的身材练得极好,坚硬紧实的小腹抵住她的身体,两只手臂仍牢牢地扣住她,像是生怕她一溜烟消失不见似的。

  他昂贵的丝绒衬衫,被她揉得像团用过的卫生纸。

  她睡眼惺忪的余光看见自己身上gān净幽香的雪纺睡衣,大脑短路两秒后惊异地大叫出声:“江邵荣你个流氓……你居然帮我换衣服!”

  他这才惊醒过来,揉揉刀锋般狭长而深邃的双眼,眯着清澈的瞳孔啧啧嘴:“大清早的,为了点小事扰人清梦……你于蓓蓓什么大爷我没见过,别这样大呼小叫的。”

  渐渐清醒过来,他将她的下巴温柔地捏住,没有敢多用力,怕再弄疼她,却qiáng迫她的眼神与自己无遮无挡地对视,语气又难过又柔软,一点不似往日那般淡漠疏离:“我们也闹了十年了,投降休战好不好?我知道当初那件事伤你太深,可是我……真的不想和你再这样漫无边际地làng费时间下去,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供我们这样赌气冷战?有生之年,我江邵荣是真的想要与你好好安度。”

  ☆、【谁把流年暗偷换】(五)

  她不觉间已经是泪如雨下,从他的瞳孔里看见自己苍白的脸,却倔qiáng十足地猛然转过脸,所有的往事统统卷土重来,原本平静的神色被打破,她坐起身就要夺门而出。

  他套上西装腾地追上去,从她身后一把环住她的手臂和腰肢,气急败坏地一字一顿道:“要走也是我走。这整栋公关都是为了你而建造的,房子是你的,花园也是你的,连我也曾经是你的,只是你后来独自一人不告而别了,你不会真的忘了吧?”

  他的bào脾气分毫没改,抱住她的惊人力道像是要将她瘦瘦的身体彻底捏碎。

  她呼吸困难,明明吃痛,脸上却固执地闪动着一股僵硬的漫不经心:“没忘,当然没忘,那么痛苦的记忆,一辈子都不会忘。只是江邵荣,松手,这么久了,你就这么有自信我还对你恋恋不舍?我有自己的生活要过。请你立即松开。”

  他不依不饶地盯着她,眼神里有冷冷的嘲讽,也糅合了一种深藏的不易察觉出来的关切和心疼:“你所谓的生活,就是骗我你住在那个高级公寓里?就是整天画着妆穿着礼服恬不知耻地穿梭在岛城的高级会所里?你丫知不知道别人现在都叫你公jiāo车啊!”

  她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淡淡抿抿嘴,努力避开他灼灼燃烧着的眼神,低垂的睫毛上耷拉着残余的cháo湿眼泪:“和你有关系么?你是岛城最头号的富少,玩玩游艇动辄就是几千万地砸下去!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一个靠自己挣钱的人?”

  他无奈地bī近,再bī近,双手求救一般地捏住她突出的肩胛骨,一向冷静的口吻霎时间变得凌乱无序:“……蓓蓓……你没做那些,对不对?”

  “知道了还问,”她脸色苍白,缓缓地说出:“他们那样想,是觉得我岳婉生长得漂亮又穷得要死,怎么会不卖呢?没人相信我做人有底线。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没有出卖任何珍贵的东西,不过是靠着笑容敷衍众人,讨一份生活,不算过分。”

  “听好了,我不准你在那些地方出现。你是不懂什么叫鱼混杂吗?”他剑眉星目的脸紧紧贴着她极度压抑的鼻息,一字一句地狠狠砸下。

  她猛地一甩手,嘲讽的神色泛上双颊:“你不是不知道,我想去的地方,你根本没法带我去。况且现在……我常常希望自己从来都不曾认识过你。”

  她愣愣地面对着他,他的目光像张恢恢的网将她牢牢扣住,而她的小腿一刻不停地微微战栗着:“江邵荣,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今后会发生什么,我这一生都不想再与你有半分的纠葛,到此为止吧……还有,提醒你一句,当年那个于蓓蓓早就死掉了,彻底死掉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有岳婉生。”

  他暗暗地憋了许久,才勉qiáng恢复qiáng大的气势:“那……你跟我,我也照样结账给你。”

  “先生对不起,我岳婉生穷得很,只要给我钱,不管高矮胖瘦我都可以陪吃饭陪过生日陪见家长,但你就是生生给我一座金山我也不赚你的钱,江,邵,荣。”

  他怔怔地听着,沧桑的嘴角微微颤栗着,浓厚的眉宇一瞬间皱成一个川字,一声不吭地蓄满怒气,忽然间按着她柔软的侧脸就狂bào地俯身吻了下去。没有迂回,没有缠绵,没有温柔,只有最最真实的疼痛感和悲伤,他闭着眼疯狂地肆掠在她的口腔中,她敏感地感触到他熟悉的男子皮肤的气息传进自己的身体,却无力抵抗,或者说,不想抵抗。

  他的牙齿磕在她稚嫩的唇边,弄得她生疼。她冷着脸,双目失焦般地低垂,并没给他耳光,而是浅笑着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掌:“一个吻一万,鉴于江先生你还弄疼了我的手腕,算友qíng价两万吧。”

  他猛然间愣了愣,转而嘴角扯起模糊玩味的笑容,连同自己桌边的范思哲钱包也一同扔给她:“既然都零售了,应该也卖长期的吧。我要买你一辈子,开个价吧。”

  “神经病!”她糙糙地回头,在走与留之间犹豫地挣扎着,却在这时听到身后的他一改玩世不恭的口吻,有些难过地小心翼翼地询问:“伯父还尚在吗?”

  她一听到关于父亲的事,立马恢复了刀枪不入的冷漠模样,不显山不露水地答了一句:“我爸是还有幸活着,还是死在当年的事qíng里,都不劳烦你cao心。”

  他被这句话莫名地闷闷堵住,手里无声无息地摩挲着掌纹,抬起眼懒懒地说:“哈哈,还在玩若有若无的文字游戏,没关系,蓓蓓,哦不婉生,我有的是闲工夫,也有的是手段查到我想知道的事qíng。”

  正在这一刻,门外的周天阔恭敬地敲敲门:“江少,公司那边有事qíng等您处理。”

  他扫兴地皱皱眉,还是漫长无声地望了她一眼,幽幽地低声说道,淡漠的口吻很难准确听出悲喜:“我要先走,你留或不留,在你自己。”

  她闷闷地低头听着他的皮鞋声消失,看看窗外日光下烂漫而明媚的花园,再看看房间里的每一件摆设,竟然真的都是当年自己的图纸上出现过的。

  一切梦幻地不像话,她捂住自己的嘴,良久才平复心qíng。然而纵使这些再好,再美满,终究不属于自己。

  她离开江家宅子时真的并没有人拦着自己,只是昨夜惊鸿一瞥的那个江邵光懒洋洋地再次出现在旋梯的顶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色居家服,他扬着脸扫视着她,讳莫如深的口气听上去不太友好:“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江邵荣如果不想让你走,你现在走得再快,再远,也根本完全是徒劳。你是第一天认识他吗?”

  不得不承认,这是大实话。她心虚地后退几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一路上,回忆都在一刻不息地暗涌着,她闭上眼不禁回到了十几岁时的北方的冬天,空dàngdàng的泳池里生了薄薄的冰碴子,满脑子都是氯水的味道。

  回望那段漫长而颠沛流离的年少时光,幸好有他,也全毁灭于他。

  ☆、第二章【夜深忽梦少年事】(一)

  在岳婉生还是于蓓蓓的时候,她是个从小没有享受过一天快乐时光的女孩子。

  家庭生活对于她而言,只是一场腐坏的记忆。

  父亲于福生一生前三十五年都是浑浑噩噩,一事无成的,各种生意都尝试过一遍,终究一败涂地地整日混迹在各种牌场,有钱便全部玩掉,往往是次日清晨才回来。

  往往是母亲在厨房做着早餐的时候,岳婉生便听到门随着轰的一声响被一脚踹开,喝了酒的父亲就像刚从酒坛子里爬出来似的,浑身láng狈地进门瘫倒在沙发上,很快便发出含混的呼噜声,嘴和脚一样臭气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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