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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嫁_弱水千流【完结】(26)

  沉锦觉得有些难堪,他这样的人,难道会理解不了她话里的意思么?她原本不想说得太透彻,他却非得跟她装糊涂。她因嘴角一沉,道:“后宫之中应当雨露均分,君上是明君,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慕容弋哦了一声,“听皇后的意思,是希望朕临幸那些嫔妃?”

  皇后微颔首,他突地笑起来,喉咙里甚至溢出笑声,浑厚低沉。她觉得困顿,正大惑不解,不料他忽然撑起身,捉了她的胳膊将她压在了榻上。

  他朝她低下头来,两人呼吸jiāo错,唇与唇之间相隔仅仅两指。她倒吸一口凉气,被这个举动吓得懵懵的,只是瞪大了双眼望着他。

  忽地,夜风透过窗chuī进来,熄灭了台上的烛火,一室之内霎时漆黑一片。

  黑暗使人感到恐惧,她听见胸腔里头擂鼓大作。他隔得这样近,呼吸喷在她的鼻头,微凉,有些苏|痒。渐渐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她依稀能看见他近在咫尺的容颜,只见那双眸子正死死望着她,眼中暗làng滔天。

  沉锦又慌又乱,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过来,冰冷的,字字句句透出寒霜:“皇后曾说你中意朕。你或许忘了,可朕却清清楚楚地记得。”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这个,蹙眉道:“我并没有忘记……”

  “是么?”

  皇帝面上挑起一个笑,低头想要吻她的唇,她吓坏了,出于本能地去躲避他,几乎是想也不想便将脸往一旁别了开。这个行为勾动他心中的火气,慕容弋双眸一凛,伸手钳住她的下颔将她的脸扳了过来,深深吻了下去。

  薄唇微凉,烙在她的唇上却灼得人疼痛,他的气息铺天盖地侵袭上来,搅乱心湖。他自然而熟稔,似乎同她没有半分的生疏,而她却心头悸动,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猛烈。她从未和任何人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心尖都狠狠颤了颤,脑子霎时像凝成了一团浆糊。

  他吻她,似专注又似qíng动,舌描摹她的唇瓣,细腻得像是临摹一副画卷。她的唇极柔软,让他生出会化在他唇舌间的错觉,气息带着几分甜腻,教人yù罢不能。他沉下去,几乎能溺毙其中。

  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伸出双手想要推拒,却又僵在了半空。

  正如他所说,他们已经成婚,结为了夫妻,她是他的皇后,她没有理由去拒绝这样的事。尽管心中不爱他,也不能去拒绝。

  心头委屈又惊讶,她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做这种事。平日分明是清冷的模样,居然也能炽热如火。沉锦颓然地垂下了双手,合上眼,十指在两侧紧紧收拢。忽地脑子里想起一件事来,他如今能这样,那么那日沾在他唇畔的胭脂……

  她回过味来不禁寒毛乍立,双颊赤红一片,像是能滴出血来。

  掌下的娇躯僵硬得不成话,仿佛在经历刀山油锅般的煎熬。他想起今日宣和阁中她的眼神,那样期盼与欢喜,同现在这副舍身取义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的唇离开了,皇后迟迟地睁开眸子,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她揉了揉,手背上霎时沾满水迹。她抬眼看他,见他目光幽黯,不由万分惶恐,因颤声道:“君上,臣妾身体不适,恐扫了您的兴致……”

  她面带惧色,两腮飞红云,双眸红彤彤的,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鹿,格外惹人怜爱。慕容弋合了合眸子,撑身在她旁边躺下去,不去看她,目光落在殿顶的雕梁上,漠然一笑,“皇后何必骗我,我并不喜欢qiáng迫人。”

  ☆、第二十四章

  他信誓旦旦,她却吃不准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既然不敢入睡,就只好qiáng打着jīng神睁眼到天明,不过他确实是个言而有信的君子,整个晚上没有再碰过她一根指头。

  五更时分天边开始露白,她松懈下来,眼皮子沉沉的,将将合上眸子,旁边的皇帝便徐徐坐起了身。恭候殿外的陈高估摸着时辰,侧目朝身后的内官宫女使了个眼色,一众人因鱼贯而入,伺候今上漱口净面更衣。

  沉锦彻夜未眠,此时极困倦,听见了响动也懒得去查看,径自翻了个身面朝里睡去了。

  慕容弋回身淡淡瞥一眼,隔着一层朱色薄纱帐,只依稀瞧见缎面绣花枕上铺开了一头如墨的黑发,像极质地上好的绢绸。未几,他收回目光,侧目看一旁的宫女,压着嗓子吩咐说:“皇后昨夜没有休息好,别吵醒她。”

  宁毓面上划过一丝惊诧,躬身埋下头去诺诺应是,接着便见慕容弋的赤舃朝殿门出踱去,一众宫人连忙进步跟上。俄而,那阵脚步声渐行渐远,待宁毓再抬眼时,殿中已经只剩下了她同榻上正好眠的皇后。

  今上在跟前,那种压抑的滋味儿无以言表,仿佛头顶的天都暗上几分。她暗自吁一口气,抬眼看软榻的方向,脑子里想起方才那句嘱咐的话,心头霎时有些纳罕。

  听今上方才那口吻,似乎对皇后很是关怀呐。

  晨间的风chuī拂过袍角,发出猎猎的声响,尚有几分轻寒料峭。天边将将开亮口,雾气有些重,陈公公在前方猫着腰,手提宫灯引路,今上则在后头缓步而行。登御辇,入建章殿,退朝时分天已豁然大亮。

  回到太宸宫辰时刚过,他隐隐觉得额角抽疼,仰靠在御座上捏眉心,微合着双眼,面上神色不佳。陈高脚下的步子匆匆,入殿来朝他揖下去,口里道:“君上,驸马求见。”

  今上略皱眉,眸子徐徐睁开道声传。陈高应个是退下去,少顷,一位着朝服的臣工便提着衣摆入了殿,面目清俊,挺拔如玉。

  姚乾之理了衣衫朝他揖手,垂首恭谨道:“臣参见君上。”

  他嗯一声,神态有些疲惫,淡淡道:“查清楚了么?”

  姚乾之应是,将将要开口又仿佛有些犹豫,迟疑了半晌,这才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回禀道:“君上料事如神,臣奉君上之命监视长公主,近日果真有异象。臣在公主房中发现了许多信件,均是同大周的书信往来。”他说着微微一顿,又接着说:“公主为人谨慎,信中多用暗语传意,臣暂时还未查知书信的确切内容。”

  今上听后,陷入一阵长长的沉默,只觉得头痛yù裂,按压眉心的力道又狠又重。姚乾之抬眼觑他,然龙颜之上无喜无怒,他的身子躬得愈发低,又沉声道:“君上此前怀疑公主勾结大周,有叛国之嫌。可臣以为,信中内容还不甚明了,且周国同大胤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目下证据不足,暂时不能下此论断。”

  “驸马说周同大胤井水不犯河水,可你心中想必也清楚,如今周胤两*力不相上下,相安无事,也不过是在各自等待时机罢了。大胤的长公主,不过一介女流,同大周的皇室有书信往来。”他勾起唇,眸子漠然地望着身前的驸马,“驸马告诉朕,若长公主不是做贼心虚,又为何以暗语传信。”

  姚乾之没有搭腔,只是将头埋得更深,偌大的殿堂之上鸦雀无声,大气不闻。

  他长叹一声,放下摁压眉心的右手,食指缓缓地叩在桌案上,发出阵阵规律的闷响,怅然道:“冬日方尽,邺椋一带的雪灾还没过去,新政也还未完全推行,前朝朕得费心思同守旧派的臣工周旋,后宫朕还须处处提防朕的亲长姊。”

  今上这番话说出来,教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驸马有些困惑,开口试探道:“那君上的意思,是要给长公主定罪?”

  他微微摇头,淡漠道:“并不急于一时,留着她还有用处。朕的眼皮子底下,她慕容璐还翻不了天,且不动声色吧,更何况她是朕的亲长姊,血浓于水,真要对她下手,朕也狠不下心。”

  姚乾之听完只觉得毛骨悚然,背上的锦缎几乎要被汗水湿透,他深垂着头,又听见头顶上方传来皇帝的声音,曼声说:“驸马是个心地仁慈的人,同长姊毕竟夫妻多年,你若觉得于心不忍,朕也不会再勉qiáng驸马。”

  他这话半真半假,驸马闻言面色大变。今上生xingyīn狠且多疑,即便最亲近的心腹也不能教他放下戒心。姚乾之听出那语气中的试探,当即双膝一弯,伏地朝今上叩首拜下去,沉声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臣为君上尽忠,何来勉qiáng一说?臣愿为君上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慕容弋唇角极慢地勾起个笑,“驸马的功劳朕都给你记着,将来定有重赏,回钟棠宫去吧。”

  姚乾之应是,“臣叩谢君上圣恩,臣告退。”说罢从地上站起身,双手垂在身侧恭恭敬敬地退出了太宸宫。

  他望着驸马的背影半晌,眼中的神色一寸寸冷了下去,沉声道:“陈高。”

  一旁侍立的掌印连忙提步上前,猫着腰朝他拱手揖下去,“君上请吩咐。”

  他一面揉按眉心一面寒声道:“给朕盯着驸马,以免横生枝节。姚乾之同长公主成婚已七载,朕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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