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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嫁_弱水千流【完结】(66)

  皇后闻言先是一愣,随之胸中大怒,拧了眉目厉声喝道:“放肆!你怎么敢拦本宫?本宫说了,今日身子不适,要回未央宫,兰公公好大的胆子!”

  年轻貌美的公主,没有多聪慧的头脑和手段,能当上一国之后全仰仗国君的宠爱。她从始至终就活在慕容弋的羽翼下,离开了他的庇佑,这位坤极便是一只纸老虎,色厉内荏罢了。

  皇后怒斥,兰宗却丝毫不为所动,半分朝一旁让开的意思都没有,只是讥诮似的一笑:“娘娘息怒。实不相瞒,今日这条路,您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奴才如今好言好语,若是娘娘不晓得好歹,可别怪奴才翻脸无qíng。”

  沉锦大惊失色,一张俏脸颜色尽失,用尽了浑身的气力不发抖,咬牙死命道:“你想带本宫到哪里去?”说着略思索,忽地反应过来,震惊道:“寿儿是你支走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兰宗不置可否,哂笑道:“娘娘不必知道奴才是什么人。奴才只是奉命办事,还望娘娘不要为难奴才,乖乖地跟奴才走。您也不必费心思喊人,这处夹道平素里没有人来往,奴才奉劝娘娘省点气力。”

  “……”

  她步子踉跄着往后退,小衫被背上的冷汗悉数打湿。不行,眼下绝不能慌,她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心头飞快地盘算。此处只有她同兰宗两个人,她身边没有帮手,他也好不了哪儿去,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若是自己拼尽了全力,或许还有一丝希望呢!

  这么一思忖着,她也不耽搁,趁兰宗不备转身便跑,然而一只手臂从后头伸过来,死死攥住她的胳膊拉回来,轻而易举地反手剪到她身后。兰宗的语气有些无奈:“奴才已经说过,娘娘不必白费心思,怎么这样油盐不进!”

  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力气大得惊人,居然身手了得!沉锦一颗心霎时沉入谷底,奋力地挣扎半晌无果,她狠狠咬了咬牙,怒道:“你是受何人指使?对本宫如此无礼,难道不要命了么!”

  兰宗侧目看了眼天色,暗道时辰不多,也不多言,扯下一绺布料堵住皇后的嘴,又将她的双手反绑在身后,这才将人扛上肩,往甬道的那头疾步而去。身形极快,足下几乎不沾地。

  口里塞着东西,没法儿喊人,也没法儿说话,沉锦绝望得几yù死去--平日里的恭谨有礼的小太监,眨眼间却成了个狰狞可怖的高手!她眼底涌上泪水,如开了闸的洪流倾泻如注,豆大的雨水落下来,狠狠打在她的脸上,一滴滴落下来,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眼前的视线模糊不清,不知过了多久,沉锦被一股大力扔到了地上。嘴里呛进了满口的灰尘,她剧烈地咳嗽,忍着腿上的剧痛抬眼看四周,却见这是一所yīn冷cháo湿的屋子,陈设简陋不堪,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个大斗柜,朱漆红木的料子,却破旧不堪。角落里结着蛛网,细细密密好几层,应当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试着动了动左腿,脚踝处立即穿上钻心的疼痛,看样子是被摔折了。

  她死命咽下泪水,发不出声音,心头恨得滴出血来,只死死瞪着门口白净清秀的少年。

  兰宗扑了扑手,侧目看了眼这所屋子,淡淡道:“当今天子没有嫔妃,冷宫已经多年没有人来过了,正好,娘娘在这儿也能给这地方添点人气儿。”

  她口里“呜呜”了几声,身子在地上奋力地扭动挣扎,拉扯到了脚踝的伤处,痛得她冷汗涔涔。

  兰宗端详她半天,做出副恍然大悟的神态,弯下腰道:“娘娘是不是想说话?”说着便将她口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兰宗你狗胆包天!君上若发现本宫失踪,必定将大胤宫翻个底朝天!识相的赶紧放了本宫,否则叫你生不如死!”她声嘶力竭道。

  “……”兰宗竟低低笑了起来,“皇子走这步棋,自然做好了完全的打算。”说着一顿,眸子望向屋子的黑暗处,“皇后娘娘,出来吧。”

  “……”

  沉锦惶骇大惊,转过头看向那背光的地方。未几,细碎却轻盈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一身锦绣宫装的美人款款走来,垂眸看了地上的她一眼,唇角含着一丝轻蔑的笑。

  她眸子不可抑制地瞪大--这个女人……竟然生了一张同她一模一样的脸!

  “你……”

  那女人缓缓道:“本宫才是梁国公主朱沉锦,大胤的皇后。你又是哪里来的疯婆子,竟然敢冒充本宫?”

  竟然连声音都同她相差无几……

  沉锦浓长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一个可怕的念头升起来,吓得她魂飞魄散。天底下出现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冒充了她,将要顶替她的身份,获得原该属于她的一切?

  她将下唇咬出血来,死命切齿道:“君上不会相信你们的……”

  “是么?”兰宗淡淡一笑,弯腰将口里的破布重新塞入沉锦口中,直起身来朝那女人躬身揖手道:“娘娘,奴才这就伺候您回未央宫,可千万别让君上等久了。”

  ☆、第六十二章

  两人离去,反手合上了房门,残破的菱门重重地合拢,沉锦眼底盈满绝望的泪,最后一道阳光从那张苍白的面颊上滑过去,最终陷入一片黑暗。“哐当”一声,房门被人从外头上了锁。

  他们将她锁了起来,锁在这无人问津的冷宫深巷中!

  她心头极度地慌乱,如果一直被囚禁在这里,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她根本无法想象!大胤宫会出现另一个皇后,有着与自己相同的音容,相同的相貌,而现在,那个女人要去到她的寝宫,去到她丈夫的身边!

  不……不!

  眼里的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骤然间感到万分地惶恐,仿佛天都塌了下来!如果没有那个女人,君上发现她失踪,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救她,可是……可是,如果宫中所有的人都将那个假皇后当做了自己,如果连他也以为那个女人是她,那她又该何去何从?

  恐惧几乎要将她囫囵淹没,沉锦怕极了,用尽了浑身的气力挣扎。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无法动弹,便只能扭动着身子往房门处挪移。由于动作剧烈,折了骨的脚踝处不住地抽痛,然而这时她却丝毫顾不上了,拼命朝房门的方向靠拢,惨白着脸,抬起左腿狠狠地踢那扇木门,一下又一下。

  砰砰砰,砰砰砰,沉闷刺耳的声响从深巷的尽头传出,一阵一阵,像催命的钟声。

  就这样挣扎了不知多久,她终于累极,体力不支歇了下来。脖子朝后颓然地仰倒,发髻散乱,如墨的青丝铺开了一地,绣工jīng细的广袖衫沾染了泥污,肮脏不堪,她面上泪迹斑驳,混合着汗水和嘴角的嫣红的血,说不出的láng狈。

  兰宗究竟是谁指使,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这样害她?照理说,既然找来了一个与她面貌相同的女人,打定了主意让她顶替自己,他们便该杀了她,永绝后患,可偏偏他们没有这样做。没有取她的xing命,只是将她关在了冷宫里,为什么?

  疑云顿生,沉锦百思不解,皱着眉冥思苦想,脑子里却忽地划过了一张人脸,惊得她毛骨悚然。

  难道……是白泊奚?兰宗会不会是白泊奚的人?

  她眸光微闪,照慕容弋所言,他是大周的皇子,一直想要置慕容弋于死地,从前他一直利用她,上次在嶂山,她与他彻底决裂,所以、所以他便出此下策么?她不再受他控制,于是他便送另一个皇后到慕容弋身边,继续她未完成的事?

  沉锦被这个猜测生生一惊,惨白着小脸浑身发冷——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那慕容弋此刻岂不是有危险?若是他识破那女人的真面目自然最好,可是……若他没有呢?仔细想想也觉得可笑,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会平白无故地去怀疑自己的枕边人?更何况,那个女人同她就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愈想愈觉得焦急,她急得狠狠咬牙,恨不得生了对翅膀从这个鬼地方飞出去!

  谁来救救她?天哪,谁能来放她出去!如果慕容弋真的相信了那个女人是她,那岂不是凶多吉少?不,不,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皇后双目赤红,疯狂地扭动着反绑在背后的手腕,极用力,以致两只纤细的皓腕血迹斑斑,她却仿若味觉。然而捆住双手的绳子被打了死结,任凭怎么挣也挣不开,她的眼睛愈发地红,死死盯着那扇紧合着的房门,魔障似的。

  忽然脑子里一阵撕心裂肺地疼痛,像有什么东西要硬生生将她的头劈成两半,沉锦一声闷哼,全身上下仅剩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了个gān净。脑疼yù裂,痛得她勾腰驼背,浑身蜷缩在了一起。

  她从离开大梁后便有这个毛病,时常犯头疼,从前轻微,从未放在心上,这回的来势却凶猛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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