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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刃霜_野雨【完结】(86)

  顾霜揉揉眉心,露出些许苦笑。她本意是借着风景舒畅一下心qíng,熟料却又想了这样多的事。

  心中隐忧更盛。韩縢的等待定有原因。宫中地道若启,必定会惊动三宫主人。萧琉年纪小,韩悠虽有太后的身份,更是韩縢的女儿……那么就是太皇太后了。韩縢是在顾忌她吗?

  顾霜皱皱眉。她只知韩国公和太皇太后是亲兄妹,至于他们感qíng如何,那就是私事了。但若韩縢真的顾忌韩素,他下一步的动作可会针对寿康宫?

  孙喆正捧着一壶热酒,穿过连廊向书房走去。不期然遇见了一个人。老仆的脸上露出惊喜,yù开口唤人,却被他投过来的冰冷目光冻住。然后才注意到他下巴处的胡渣和眼下的青色。

  孙喆将头垂下,仍旧低声开口:“公子您回来了。”

  韩旷扫了一眼他手中的酒壶,不发一言,淡淡越过他便朝书房走去。

  孙喆有些心慌,忙疾步跟在后面,想劝说几句,张了张口没有说出来。面色难得带了丝哀伤。

  韩縢抬头见推门而入的人是韩旷时,只挑了挑眉,未有过多的惊讶之色。见孙喆捧着东西不知该前该后,轻笑一声:“孙管事今日是怎么了,慌里慌张的。将东西放下,出去吧。”

  孙喆从笑语中听出了斥责,忙将酒壶放下,诺诺退了出去。

  屋内只得父子二人。

  韩縢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摇了摇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韩旷亦是不说话。两人仿佛较上了劲,玩着孩童间最幼稚不过的游戏。

  酒香随着温暖慢慢散开,书房较为幽闭,甘冽的酒气便丝丝缕缕浸满了房间。这香味韩旷很熟悉,他在遂城喝了几天几夜,恐怕心肝脾脏里全是这个味道。

  所以,他何曾有过真正的秘密。他有的,只是隐瞒和欺骗。

  韩旷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正襟危坐,怡然小酌的男人,只觉满目的陌生与疏远。

  ☆、不识庐山真面目(2)

  终是韩旷率先开口。恰似他在这场棋局里的位置。

  “地道里的东西是什么?”

  韩縢放下酒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

  韩旷嘲讽一笑:“你这是在帮我讨别人的欢心吗?”

  韩縢没有生气,一双黝黑的眸子也不看他,目光落在酒杯上,波澜不平。

  “如果你今天来是为了讲这些废话,那还是回去吧。”意味不明的一笑,“至少隔壁还有个舞姬作陪。”

  韩旷冷冷看着他:“召我回来的信是你写的?”

  韩縢不置可否,并未隐瞒:“是顾锋所写。”

  听到这个名字,韩旷一愣。韩縢扫了他一眼,淡淡解释道:“顾家向来护短,他既将孙女嫁到了凤新,怎么样也该让她见一见父亲。”

  韩旷沉默片刻,低声道:“不要让顾霜进去。”

  韩縢挑眉:“怎么现在突然有了父亲的样子?”一字一句直戳韩旷的心窝。

  韩旷抬头,盯着他:“我说,不要让她进去。”

  韩縢微笑着看他,仿佛在看一个终于长大了的孩子:“你知道这世上没有不给银子就办的事qíng。”

  韩旷说:“我知道。”他垂下眼帘,淡淡道,“我会按照你的吩咐去做。”

  顾霜正扶着腰在院子里慢慢走动。沈昙轻衣皆陪着她,与她闲聊着打发时间。

  沈昙抱着手炉,无意识地转身,眼光一扫,竟然看见了南泽。她眨了眨眼,从他的身形上确认是他,略有些惊讶:“我不是说了,你体内毒素方清,需好生休养吗?”

  顾霜和轻衣循声望去。

  南泽极快地看了沈昙一眼,这才对顾霜恭敬道:“属下之前一直意识不清,今日特来向主上禀报一事。”

  南泽受伤前唯一接触的人便是唐芍了。顾霜见他言语委婉,应是顾忌有旁人在场。想了想,笑道:“你直言就好。”这便是不瞒着她们了。

  南泽了然,将前因后果细细说了:“国公府的人将唐芍劫走之前,她曾请求见主上一面。”瞧了一眼顾霜的神色,“但当时主上并未给出具体的见面时间。”见她轻轻颔首,接着道,“唐芍似是明白了什么,后来也没有提出新的请求。”

  顾霜一笑,唐芍果真聪明。

  “但在被劫当天晚上,贼人还未冲进房间之前,唐芍忽然对属下说了两个字——鹿箭。属下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她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迟疑了片刻才对属下说,这是一种药。待属下再问时,她便什么话都不愿说了。”

  顾霜见沈昙若有所思,料想她知道些什么,开口道:“不知沈医女能否为我解惑?”

  沈昙自无不允之理:“这鹿箭是萱糙的别名,而萱糙本主忘忧之能……确有一味药叫作鹿箭,用以消除人的记忆。”

  轻衣纳闷:“唐芍莫名其妙说这个药做什么?”

  顾霜抚着小腹,慢慢道:“这药有何古怪之处?”

  沈昙皱了皱眉:“古怪?这药挺正常的呀——”想到什么,“唔,倒是有一处。将人的记忆生生抹去,其实是一件很伤身体的事qíng,若剂量不慎,极有可能造成人的痴傻。是以市面上流通的忘忧药是少之又少。但鹿箭,可以说是最成熟的一种忘忧药,制药之人为了降低其致人痴傻的可能xing,又增添了几味稀有药材……”

  说着说着,想起来这里不是太医院,嗯哼了一声,总结道,“反正用了鹿箭的人,或多或少会延缓身体的衰老,看着比同龄的人要年轻一些。”

  顾霜的眼前,几乎是立刻,显现出了一个红色的背影。她微抿着唇,面色发白。

  轻衣难得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妥,只对着药产生了惊讶:“延缓人的衰老?这不就是民间所谓的长生不老药吗?”

  沈昙笑着摇摇头:“虽能延缓,却也是一时,不能永久的。何况,遗忘本身便是一种衰老。”

  她好奇地看着轻衣,“若让你用一段记忆换取生命的暂时长久,你会愿意吗?”想了想,又补道,“这段记忆是里好坏皆有,不是单纯的láng狈。”

  轻衣渐渐沉静下来,半晌才轻声道:“不会。”

  沈昙笑了笑。意料之中的回答。做什么都有代价,遑论与时间对抗。觉察到有人在看自己,沈昙将视线一移,见是南泽,嘴巴有些害羞地抿了抿,然后很快便若无其事地将目光放到顾霜身上。

  顾霜此时已收敛了神色,面上虽无笑容,说话的语气仍旧温柔和煦:“中了‘鹿箭’的人能否再忆起忘记的事?”

  沈昙点点头:“万物相生相克,没有无解的药,只是困难与否。‘鹿箭’的制药师似与南疆有些瓜葛,是以原理多采用制蛊的方式。奴婢虽不知具体,但猜测应和解蛊的步骤相类。”

  顾霜扯出一丝笑,喃喃道:“南疆吗——”

  ……

  余光扫过,南泽还未退下,淡淡开口:“还有何事?”

  南泽将目光从沈昙处收了回来,平稳道:“北渚说,桂英一事,疑点在炎兴十一年。这年桂英曾被太皇太后派到偏殿,照顾一个孩子。因此事甚小,当年知qíng的宫人本就不多,后来这些宫人亦是出了各种意外,无一活口。但北渚发现,这些意外的手法都十分相似,生了疑心,循着线索找下去,却在查到遂城时受到阻碍,一切中断。”

  看顾霜微眯着眼,眸光不善,顿了顿又道,“虽然北渚未能将根底探明,可他能够肯定,桂英被害的原因,便是当年的那个孩子。至于为什么时隔多年才下手,应与其在寿康宫与摄政王府的地位有关。”幕后之人不愿打糙惊蛇。

  南泽知晓顾霜看不到,自己皱了皱眉,将最后一句话原样转述:“不过,这样温吞的处理方式倒是和韩縢的雷厉风行大为不同。”毕竟后者动辄便是灭门。

  顾霜明白了北渚的言外之意。和桂英相关的人事看似繁多,最重要的不过几人,再考虑时间地点,再将韩縢排除在外,剩下的那一人……怪不得他今日没有亲自过来。这样的猜测。

  轻衣沈昙只知一木,不知森林,并没有听懂太多,只是这桂英的名字让她们生出惊讶。

  轻衣试探着开口:“这位桂英,可就是木姑姑的娘亲?”

  顾霜轻轻颔首。

  轻衣和沈昙对视一眼,小心道:“那木姑姑她——”

  顾霜摇摇头:“我暂时没有告诉她。”以往只是猜测,如今却几已定型。是时候与叶木好好谈一谈,或许她还知道一些别的事。

  南泽便无旁事再需禀告了。顾霜却未让他离开:“你与北渚,有何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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