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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斜碧纱窗_蓝色狮【完结+番外】(20)

  “原来你一直住在山里头……那一定好玩得很。”

  “现在想起来是挺好玩,可惜那时候只觉得整天练功好辛苦。”她轻轻笑道,“我们都淘气,师父便变着法地罚我们。有时罚我们不许吃饭,有时又罚站木桩,有时就到水底憋气去,可惜他心太软,看我们挨罚,自己就先心疼起来。所以,我们师兄妹几个的功夫都是半吊子,没一个成大器的。……你呢?你小时候都做什么?”

  “小时候?”他仔细想了想,“小时候家里请了好几位先生来教书。白天听先生讲课,晚上还得背书。第二天若背不出来,就打手心。”

  “听着,好像无趣得很。”她笑道。

  “也有开心的时候。我记得有一年清明,连家住最远的先生也告了假回去扫墓,给我和礼平着实放了几天假。我们俩乘着家人不注意偷了银两,就溜出门去,跑到寒山寺玩了一天,腿也肿了,脚也起了泡,被抓回来后还着实挨了顿打。”他脸上泛起笑容。

  “你也会偷银两啊!”她仰头瞧他,咯咯直笑。

  少女笑颜娇美如花,发际的馨香在鼻端萦绕,他一时心dàng神驰,忍不住轻轻亲了亲她。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冒犯你?”见她怔在当地,他不由忐忑道。

  宁望舒微微红了脸,却仍目光晶亮,看着他道:“你这样待我,我心里只有欢喜。”

  闻言,南宫若虚长叹一声,紧拥住她。

  窗外雨声正紧,不多时,怀中人儿呼吸均匀,已浅浅睡去,他轻轻将锦衾覆上她肩头,自己也闭目歇息。

  ……

  天将亮时,雨已初歇,外面庭院里传来细微的沙沙声,下人已经开始清扫庭院。宁望舒一动,骤然醒来。

  她不yù惊醒他,轻手轻脚至屏风后换回自己的衣衫,虽然衣衫仍旧cháo湿,却也不计较,反正待会回了客栈自然有衣服可换。

  再从屏风后转出来时,便看见南宫若虚静静地看着她,已然醒来。

  “你要走了?”他轻声道。

  “我得回客栈去,师妹还等着我呢。”她走过来,摸摸他的额头,轻轻笑道,“你怎么睡了一脑门子的汗?”

  “是么?”他举起袖子抹抹汗,自嘲笑道:“我自己倒不知道。”

  她从旁取了素帕,替他细心抹去。

  “你现下住客栈么?为什么这里好好的不住了,跑去住客栈?”他问。

  “我师妹也来了,你见过她的,我们都住这里自然不方便,还是住客栈来得好些。”她不想告诉他自己还在查金缕玉衣之事,让他徒添担心。

  “你们……有很重要的事?”他试探问道。

  她轻描淡写道:“没什么要紧的,只不过要费些时日。你不用担心,我得了空便来看你,好不好?”

  南宫若虚虽觉有异,却也无法,只好道:“你自己当心,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来找我。”

  “我知道。”

  看他不自觉微皱起眉,她忍不住亲了亲他,随即飞快闪身从后窗跃出。

  面颊上余温犹在,他低垂下头,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那梦,也许是真的。他想。

  第三十章

  即使是在雨过天晴,阳光普照的上午,仁峰武馆内依旧是一片死寂。在素日里,这个时辰起码有二十几位年青后生在教场舞刀打拳,一派热闹景象。而现如今,这二十几位年青后生却是一个也没有来。

  十几日前,他们不约而同地收到信——仁峰武馆的王教头竟得了麻风病。

  如此一来,自然再无人敢上门。便是问候,也只敢使小厮前来。

  宁望舒静静地伏在武馆大堂上的屋脊上,探视周围。虽然四下无人,但她仍不敢有丝毫大意。等了半日,不见有动静。她方沿着壁角悄悄滑下。

  这武馆委实不大,除了教习场还算宽敞,其他屋子只有寥寥几间看得出是略收拾过的,想来这王仁湘的日子过得倒也不宽余。

  她悄然无声地移到屋前,忽听“吱嘎”一声,居中屋子的门被人从里推开,她忙跃上房梁。侧头望去,出来的人却不是王仁湘,而是位年过六旬的瘸腿老汉,端着一铜盆。再一定睛,那铜盆之中的水竟是红色,更有一股腥气直冲上来。

  老汉面色青白,掩好门,一瘸一拐地走远。

  宁望舒轻巧翻身落地,从门fèng中探去,只见chuáng幔低垂,似有一人在幔后压抑着呻吟。

  声音虽小,却是痛苦非常,听在耳中,虽与王仁湘的声音有几分相似,又不十分相像,宁望舒一时也不敢肯定。

  正犹豫是否应该进去探个究竟,便听幔后之人沉声道:“既然来了,何不进来!”

  宁望舒一凛,听出正是那人正是王仁湘。

  “在下无意冒犯,还请王教头见谅。”她缓步入内,拱手道。

  “果真是你!”王仁湘在幔后一声冷笑,突又猛喘起气,过了好一阵才继续道,“怎么,姑娘是嫌我死得太慢,特地再来送我一程么?”

  “王教头何出此言?在下不明白。”

  “我既已如此,你又何必装模做样……我也不怨人,只恨自己有眼无珠,竟然轻信了你这等小人。若非南宫大少爷对我有恩,我当日一刀结果了你,也免得今日受rǔ于人!”这番话他一气说完,顿时大喘不止,显是中气不足所致。

  闻言,宁望舒更加疑惑:“在下虽鲁莽闯入,但对教头并无恶意,怎说得上受rǔ二字,又如何说我是小人?”

  正说着,方才那老汉已回来,见宁望舒手持佩刀在屋内,以为她要对王仁湘不利,不分犹说,嘶吼一声便扑上来……

  “老胡,不可!你不是她的对手!”王仁湘在幔内急道。

  宁望舒挡了他两三招,便知这老汉只会些外家的粗浅功夫,确实不是自己对手,加上又是瘸腿,自己要伤他实在容易。

  那老汉却是不管不顾,一副拼命的架势,手做虎爪之势,呼呼生风。宁望舒几次相让,他却丝毫不领qíng,倒bī得她不得不出手制住他。

  侧身一让,擒住他左臂往前一带,再一个落叶扫堂腿,她便将他撂到在地。

  老汉拼命挣扎,口中也在嘶哑叫嚷,竟然是个哑巴。

  宁望舒一愣,思及这老汉如此激动叫嚷,自己实在无法与王仁湘说个清楚,不如先打晕他再说。

  手掌微翻,握刀在手……

  却听幔内一声大喝:“万万不可!还请姑娘手下留qíng!”

  语音未落,王仁湘已跌出幔外,手脚并用,艰难爬过来。他上身未穿衣衫,却是肿胀如球,皮肤呈深紫色,遍体又长着拇指大的红色脓包,有的脓包已破,血水渗出,恶臭扑鼻而来。便是脸上也布满这种脓包,面目难辨。

  见此qíng形,宁望舒自是大骇,不禁倒退几步。

  老汉早已抢上前,勉qiáng扶起王仁湘坐到chuáng边脚踏上,又取了衣衫披在他身上,咿咿呀呀比比划划地说着什么,不时恼怒地瞪宁望舒两眼。

  王仁湘扶着chuáng沿,气喘吁吁,待他比划完了,才道:“我都这种模样了,她还能把我怎么样。老胡,你出去!我便是死,也不能让人小看了去。”

  那老胡猛摇头,却是不肯走。

  “怎么,我如今这模样,连你也看不起了。”王仁湘冷道。

  老汉闻言无语,不敢再驳,只好依言退出去。

  宁望舒立在一旁半晌,目光在王仁湘脸上和身上来回打转,想看清那些脓包,却又觉得恶心无比,目光总是稍稍一瞥便转开。

  “您……您真是王仁湘王教头?”见老汉出去,她迟疑问道。

  王仁湘冷哼一声:“姑娘要王某的命,自来取便是,又罗罗嗦嗦做什么!”

  “我何尝要你的命了!”宁望舒实在不解,“你……身上、脸上这些是……”

  “姑娘自己下的毒,何必装模做样!”看她如此,王仁湘越发恼怒。

  她呆住:“我……下的毒?”

  “难怪说最毒女人心,我只深悔当日居然轻信于你,让你这等小人有可趁之机。”他忿然道,“那东西你既已盗走,今日又来做什么!”

  “我盗走什么了?”她越听越急,这王仁湘竟是想把偷盗、下毒、杀人几个罪名都扣到自己头上。

  “姑娘盗走墓室内的宝贝,还在墓内下毒,心肠狠辣之至,令人发指!”

  “我何时去了墓室,何时下了毒,你倒是说清楚!我好意来探你,可不是平白的来受你的气!”她也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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