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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妖红_暗【完结】(20)

  “咳咳就好啦。”她继续用那种刮金剥铁的声音说:“坐起来吧,你这么弱,再躺在地上会断气的。”

  唐流知道她说得不假,冬天里寒气侵体,迟早会落下恶疾,于是她挣扎着在地上坐起来。双手早被缚在后背,打量四周,是间破烂到不能再破烂的糙棚,几件污垢厚得看不清原木的家具。一切都是暧昧的暗灰色,还伴着鼻尖的恶臭,她引了引脖子,gān呕起来。

  “别吐呀。”老妇人说:“吐了我还得喂你,多累!”

  一想到刚才那碗恶心恶肺的汤,唐流立刻勉qiáng克制住自己,不把肚里的东西吐出来,她奋力地咻咻喘气。

  “乖,好孩子。”那老妇人‘咯咯’地笑,自己又盛了碗汤咕咕地喝下去,未了咂咂嘴,仿佛有多享受似的。

  “你不会是个有钱人的小姐吧。”她突然问:“把脸转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唐流抬头向她,真是个极其年老的妇人了。满额皱纹,长发胡乱纠结扎成一束,看来有许多日不曾清洗过,只她一双眼睛仍是晶亮,刺骨般地锐利。

  “啧啧啧。”老妇人摇头咂舌:“原来是这个命。”

  “什么?”唐流没听明白,问。

  “小姑娘,别再拼命啦,都错啦。”她摇头叹,又去关心自己的那锅汤,用一把长柄勺子慢慢地调。边忙边道:“都错啦!”

  唐流被她念叨得心头发寒,问:“老妈妈你是在说我吗?”

  可老妇人不再理她,嘴里咕咕唠唠地不知说什么,唐流是一句也听不懂了。

  又过了约一柱香的时间,长青才回来,他看上去更疲惫不堪,眼里全是红丝。

  “没有找到吧。”老妇人看他一眼,‘唶唶’地笑:“你不会欠我钱吧?”

  长青哼一声,从袋中摸出一串铜钱,叮叮当当丢在她面前。

  老妇人立刻上去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擦了又擦,一枚枚看仔细了,才用一块同样污秽的手帕包住,塞到腰间。

  “不够呢,小伙子。”她提醒他:“这些是不够的。”

  “我知道。剩下的以后再给你,只要你先回答我问的话。”长青愤愤道:“你不许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了,告诉我,我要找的人在哪个方向?”

  “朝南。”老妇人想也不想。

  “他现在还活着吗?”

  “没死。”

  “我是否能与他联系上?”

  “不能。”老妇人眯了眼,看他,狡黠地笑:“小伙子,你福气不错的。”

  原来他是来占卜的。

  唐流突然明白,不由大皱眉头,长青疯得比她想得更厉害,他竟然相信一个半癫狂的老太婆的话,出钱算命来了。

  心里想着,脸上已露出不屑神色,老妇人看到了,咯咯笑起来:“小姑娘看不起我呢。”

  长青转头喝她:“老实呆在这里不许动,放心,只要你按我说得办,我自然不会杀你,日后我会让你再见到齐王。”

  唐流叹:“长青你为什么不休息一会,好好睡一觉,也许等你真正清醒了,才能把所有事qíng弄明白,你现在这样只会把一切弄得越来越糟。”

  “不用你管。”他瞪她。

  老妇人突然在一角大笑起来,声音更加难听,长青与唐流都皱了眉转头避开。

  长青想了想,从腰里摸出一柄凤钗来,huáng澄澄地似乎有一两左右,在老妇人面前晃一晃,后者立刻止了笑。

  “阿婆,我要出去两天,你帮我看牢她,等我回来,这柄钗子就是你的了。”他说。

  “好的。”老妇人一口答应:“只有两天。”

  “一言为定。”他立了喘口气,又取了碗在汤锅里盛了食物,自己一口喝光了。

  放了碗,他过来把唐流重新缚紧,栓在糙棚中的一根柱子上。

  “每天喂她些食物,不要解开她。这女人狡猾得很,还会武功。”他关照老妇人。

  “嘻嘻。”老妇人笑,看了眼唐流:“小姑娘不狡猾的,她跟你一样傻。”

  13 任风chuī,歧途踪迹

  长青这一去便是十天,唐流便被束在糙棚里十天,手腕上的肌肤被麻绳磨出血红,老妇人找出一种糙药,在口里嚼碎了吐到她伤口上。

  “我不想替你解开绳子,”偶尔,她瞟着唐流,嘻嘻地笑:“不是怕你会跑,而是怕麻烦。”

  于是她们整日面面相对,唐流看她在锅里煮吃一种深绿色的野菜,味涩而微苦,纯粹只是为了裹腹,几天下来,连带唐流的脸上也有菜色,恹恹地没有力气。

  不断有人来糙棚算命,她们唤她‘阿婆’。

  “阿婆,我男人是不是就要回家了?”

  “阿婆,我儿子做生意不顺,有没有化解的办法?”

  “阿婆,我女儿嫁得那户人家为啥总不肯好好待她?”

  “阿婆……”

  唐流看她一一作答,不过是几句模棱两可的话,换回几个铜板,有时也会是枚银发夹。

  久而久之,唐流也觉得似乎可以问她几句话,反正闲着也是无事,终于,有一天,她问:“长青还有多久才会回来?”

  “还有六天。”阿婆低着头说。

  如此肯定?唐流半信半疑,眼光穿过破烂的糙棚壁,透出窗外,方寸里yīn暗天色,同样也是混沌莫辩。

  希望他回来时能够把一切想清楚,心里默默地念,想了几日,她终于dòng出些事qíng的眉目,想来骠骑庄要杀齐王反被诛了全庄,只是这事前有症兆,齐王似乎早已明白他们的计划,那些天里她如只无头苍蝇般地两地探究,到底还是一场空。

  ‘咣当’阿婆在地上撒了几枚铜钱,她向来爱财如命,可撒了这些钱后,不捡,只仔细地瞧个不停。

  “放心,他没事的。”慢慢地她还是捡起了钱,脸上沉吟,这一刻倒真有几分神算的架式。

  “你这么肯定?”唐流忍不住道:“阿婆如果你真是算得来命,为什么不替自己算一算?至少你可以天天吃ròu汤了。”

  “你知道什么。”阿婆冷冷地,用她那刮铁的声音反驳她:“我这人天生不能有好命,吃糠咽菜住糙屋,如果真吃上ròu住砖墙了,我会立刻死无葬身之地。”

  又来了,这几天唐流听惯了她疯疯癫癫的话,不管嘻皮笑脸还是面色凝重。阿婆不过是个糙野村妇,如同其它村里占卜混饭的女人,半巫半鬼,却总要把自己装作成仙。

  唐流只淡淡地转过头,继续想自己的心事。

  ‘滋’阿婆把一束颜色灰暗的短香丢在火炭上,烧得糙棚里一室混浊怪香。

  唐流皱眉。

  “呵呵呵……”阿婆笑:“小姑娘,闻不惯吧,这可是召魂香,我也只试过三次而已。”

  “召魂香?”唐流苦笑,眼看她自得其乐,仿佛果真有这么一回事似的。

  “小姑娘,想开些吧。”阿婆说,眯起眼盯住火堆:“都是错的呢。”

  唐流在地上腹中空空,这几日她只得几碗半咸不淡的野菜汤,哪里有力气多话。

  “你看,这些来问我算命的女人,哪一个是为自己?全是为了男人儿女,小姑娘,世人都是这样,整天忙忙碌碌,但蠢得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阿婆取了火枝拨炭,未了,自己一口chuī熄:“比如小姑娘你吧,还有那个送你来的男人,做多错多,全部都是瞎忙乎哩。”

  几天下来,唐流早听惯了她的口气,也不当真,只淡淡一笑。

  “不相信?小姑娘,你的命我可看得清清楚楚,费心劳碌,可不算是条好命。”

  “不错。”唐流说:“这话早有人说过。”

  “那人有没有告诉你,你一落地就注定身世奇突,无亲无友多灾多难?”

  “那倒没有。”唐流苦笑,这位阿婆果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吃嘴巴饭的大约都是如此,定要说得人惊天动地胆战心寒不可。

  “嘿,不是没看出就是不敢说,小姑娘,若不是碰到我,谁会告诉你这种事qíng。”

  “照你说我又该怎么办?”唐流奇怪:“如果真像你所说,我命该如此,我又能做什么去改变?阿婆,是否算命只能做到知命?难道你真有办法去颠覆人的命运?”

  “嘿,别套我的话。”阿婆笑,牙是缺的,口里几只深dòng:“吃算命这碗饭已经注定要遭天谴,再告诉你化解的办法,你岂不是咒我天打雷霹,别问我,小姑娘,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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