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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妖红_暗【完结】(22)

  唐流就着她手上喝了几口,终于清醒了,说:“是你。”

  “是我。你饿不饿?”玲珑击掌叫来房外的奴仆,去厨下取了清淡粥菜,用托盘送到chuáng前:“唐姑娘,吃一点东西吧。”

  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过头去,却是齐王来了。

  “她怎么样了?”见了chuáng上女子蓬头垢面四肢包裹的模样,齐王有些动容:“怎么伤成这样?谁gān的?”

  玲珑突然想起她原是他的妾,偷眼看他脸上并不怎么在乎的样子,自己暗暗叹一口气,才说:“还好,大多只是外伤,并没有坏了筋骨脉络。”

  “嗯。真是麻烦。”齐王摇头,又问:“刚才进来时门外没有什么人看到吧?”

  “没有,他们来时恰在晚饭之前,大多数人都不得空,并没有什么人看到,至于其他的侍卫,我已吩咐他们不许谈论。”

  “哼,青天白日这么两个大活人走进来,怎么会没有人知道,只是时间问题罢了。”齐王淡淡道:“先把她的伤医好,我自有安排。”

  “是。”玲珑道。将他送出门外。

  再回来,看着chuáng上,唐流一动不动,不由叹道:“你一直清醒着?都听到了吧?”

  “嗯。”唐流仍是不动,应一声。玲珑听出她声音里,与其说是在答应不如说是在呻吟,心里更是怜悯,也不知该怎么劝慰,于是说:“如果伤口痛就叫出来,这里没有人会笑话你的。”

  她的语调难得的轻柔,唐流却始终不再有响动,紧紧咬了牙不发一声。玲珑倒也不生气,反而越看她越顺眼,亲自端了小碗一口口喂她吃粥。

  半夜里她不愿回房,命人搬了把湘妃榻在chuáng前休息,夜深人静时烛火突突地跳,玲珑睡不着,看灯下唐流面色惨白。

  不过几天前,她仍是美丽的。玲珑犹记得第一眼见她时怒气冲冲的表qíng,可依旧秀美难当,这是个bào脾气的美人,武功极差,难得的是刚烈。

  这样的女子竟然也是齐王的妾?玲珑苦笑,向来女子美色不过一度风光,且看她伤得如此láng狈,齐王也只是随口安排,若不是有玲珑心软体贴,这美人的病难只怕犹未足够。

  天亮时,隐约听到chuáng上有动静,玲珑张开眼,却见唐流眼睁得很大,呆呆看着桌上的杯子,烧伤的人容易口渴,她分明已醒了半天,只是不肯叫人。

  固执要qiáng至此?玲珑摇头,难得有比她更倔qiáng的女子,于是起身喂她喝水,用手一探,衣背上汗湿了一大片,忙又取了gān净的棉布垫在她身上。不知道伤口遇到汗水会有多痛。静夜里玲珑突然柔声劝她:“也别太忍了,如果实在难为qíng,我可以避开一会。”

  边说边走出去,掩了门,房外已是满天星斗,周遭冷清、gān净、空dàngdàng,玲珑也不觉得困,在寒风里chuī了大半个时辰。

  再进房间时,唐流已经睡去,梦中偶尔会呻吟几下,睡着的人,眉头也锁得紧紧。

  玲珑和衣而卧。不多时天就亮了,人声熙攘,下人端来早饭,如此一天又一天,重复周而复始。

  慢慢的,唐流终于开口说话。

  那是一个多月后,某一天,玲珑替她上了药,看了看新结痂的创口,自己呼出一口气,保证道:“不出半个月,我便能扶你起来了,老是这样躺着,会落下褥症。”

  “谢谢你。”唐流突然说。

  以往的一个多月,她至多只是应声点头,哪里会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玲珑听了有些吃惊,心里却是欢喜的,笑一笑,说:“不客气。”

  唐流的头发长得稀稀拉拉,面孔瘦了一大圈,轮廓越来越清秀,额角处的伤也治得差不多,留下铜钱大小一块伤疤,左颊几点星碎小伤,犹如孩童雀斑模样。

  玲珑于饮食上十分周到仔细,见仆人端来酱色炒肝,忙另外端开去,只喂她些清淡小菜。

  “这段日子你必须要忌口。”她说:“你别怪我多事。女孩子的相貌总是最要紧的。”

  唐流似乎微笑,不过是牵了牵唇角,她抬起双手,上面皮肤斑斑驳驳红白jiāo错,看一眼,说:“无所谓。”

  “放心,脸上并没有大碍。”玲珑不忍,其实她背上也是这样惨状,可是面对病人总要报喜不报忧,便取了铜镜给她看:“你自己瞧瞧,还好吧。”

  “我知道。”唐流说,并不看一眼,伸手推了开去。

  “不要紧,我们总有办法医好它的。”玲珑复转了身喂她,这些日子唐流吃得比寻常三四岁的小儿差不多,虽然她一再努力,总也咽不下去。

  “是不是咽喉里还肿着?”玲珑皱眉,自语:“大夫说内毒应该已败了许多,为什么老吃不下东西?”

  唐流停住动作,看她。

  “算了,我给你梳头吧。”玲珑怕她多心,把玉梳取来,在她头上慢理。不过是半指长的一层毛发,无论怎么梳,模样都是说不出的怪异。

  她想一想,找了块丝巾放在一旁。

  “别怕,如果有人进来,我就用丝巾把你头包住,这次幸好没有伤着头皮,唐姑娘,等头发长出来了,你就会又变得很漂亮的。”

  沉默,唐流不响。

  玲珑自己也觉得这话多此一举,简直有些无聊废话。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许久后,唐流开口说:“玲珑,这些日子麻烦你了,你不用安慰我,我不在乎了。”

  怎么会?玲珑不相信,哪个女孩子会不在乎自己的容貌,何况她还是……念到唐流的真实身份,她有些不安,这样的一张脸与身子只怕不能在齐王面前邀宠,不过齐王对女人向来不沉迷,也不算得是很要紧。

  “那就好。”嘴上却是迁就她,吃了粥取手巾给唐流擦脸,玲珑忽然笑:“你别说,你这么一清瘦,面目居然与我有几分相仿。”

  “只可惜我没有你的一身好功夫。”唐流说,眼神空dòng,对着一角淡huáng绣葱绿竹叶的纱帐,心思也不知落在了何处。

  “怎么?你想要学功夫?”玲珑问:“可是你学了功夫又有什么用?”

  门外忽然幔帘一挑,有人走进来,接口道:“她学了功夫是想报仇,让我猜猜,唐姑娘,你不会想杀澶与我吧?”

  外面正落着牛芒小雨,他脱下厚厚毡衣斗篷,底下石青色绣团花长袍,掐金丝描玄线,满身的富贵倜傥。

  玲珑立即起身,半跪行礼:“玲珑参见少相。”

  “不必多礼。”少相一撩袍襟在chuáng边坐下:“唐姑娘,想不到再见面,你居然变成了这个模样。”

  玲珑突然想来,把丝巾在她头上覆了,又拉了绸被将她身上盖好,屈一屈膝,候在一旁。

  唐流任她所为,自己抬眼看了看少相,又转开去,并不把他当一回事。

  “咦,怎么大病一场,唐姑娘脾气也改了?”少相叹:“我并没有恶意,对于姑娘的遭遇,小相也很觉痛心。”

  “不必了。”唐流说:“不麻烦。”

  玲珑在一旁听得满头雾水,但见她始终冷冷淡淡不卑不亢,心里居然很佩服。低了头,唇角悄悄一丝浅笑。

  “可是你这一出现,可真是麻烦了。”少相对她话里的刺头闻若未闻,皱了眉,说:“唐姑娘,我想上次澶是委屈你了,你并不知道骠骑庄的事qíng,对不对?”

  “是。”唐流终于肯迎脸看他,面孔憔悴苍白,眼里却犹有火星跳动。

  “骠骑庄大逆不道,意图于皇上围猎时伺机谋反弑君,事qíng败露后,罗永城已被拿下牢狱,其余一众余党,散的散,死的死,迟早难逃天网恢恢束手就擒。”

  “什么?”唐流忍不住,反驳:“骠骑庄不是要杀齐王的吗?”

  “谁告诉你他们要杀齐王?”少相目光炯炯看她:“也难怪,唐姑娘,我量罗永诚也不会把这种机密的事告诉你一个女子,他们借着职务所便,在皇上及一众皇族的御用马匹上下了迷药,在围猎中借马儿惊场,意图借机杀戮皇亲。可是,澶早有所查,故意令他们有所作为,放下圈套等他们钻。只是,他心思太过缜密小心,认为你也是骠骑庄里的人。而我却认为,你不过是个偶然寄居在骠骑庄,与此事无甚gān系。”

  “少相敏睿。”唐流说,却是冷笑,扭头瞪住他,眼色份外明亮:“多谢少相提点,唐流终于明白了。”

  “你早就看出内有乾坤,不是吗?”少相也笑:“上次你急急逃脱,是因为也查觉骠骑庄无论在做什么,朝廷都有了防备,你是想去提醒他们吧。可惜,罗永诚向来刚愎自用,未必听得进你这个弱小女流的一面之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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