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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妖红_暗【完结】(46)

  “詹姑娘没有回来。”长青在那头焦急,“她会不会出事?”

  唐流不响,只是看住平,说:“玲珑不会回来了,长青将官复原职,我要嫁给齐王了,平,那你呢?太后允了你什么样的结果?”

  太阳已经升起,第一缕阳光自房顶天窗透入,照得他眼神明亮,平眉心微蹙,眼里满含了温柔与怜惜。他正用这样的眼神看她,轻轻说:“我倒不记得太后曾说过的话,只是刚才我发了个誓,如果齐王敢碰你一下,我必与之同归于尽。”

  唐流怔住。

  如此简单,原来在挣扎于抽丝剥茧般的真相之后,仍可以听到这样肯定的句子。

  “那好。”她微笑,“正好我也有一个誓言,如果齐王敢碰我一下,我也必与之同归于尽。”

  太后果然遣人来召她,沉着脸,开门见山,“你知道吗?那个叫玲珑的女子昨日夜里刺伤了少相,已被侍卫斩杀于齐王府中。”

  “是吗?”唐流淡淡说,“我以为她是去杀齐王的,她没有成功吗?不要紧,我可以把这事做完。”

  昨夜一梦成谶语,然而她早知道,玲珑所有的心思,甚至是昨夜的qíng景,她穿着残破血污的衣裳,昂首走向齐王,说:“我有一个关于罗永城的秘密要告诉你,但是,请你放我一条生路。”

  彼时,她所有的生命已不在那里,可她所有的力量、勇气、决心、智慧,凝聚成最后一击,令她绝对不会空手而归。

  太后费了很久很久,才明白自己并没有听错,她扶了桌角,慢慢坐下来。

  “看来你是准备与我拼命了。”她极缓极缓地点头,说,“在这之前,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罗永城在一夜之间老去,胡须里有星星的白,他坐在椅子上,高大宽阔的身架成了一堆皮huáng瘦骨。

  “你不是要见她吗?”太后对他说,“我把她带来了。”

  “不错。”罗永城道,“我要你带她来,是要她站在这里,听我们之间的一个jiāo易。”

  “什么?”太后奇怪,“我同你会有什么jiāo易?”

  “是的。有一个。”罗永城长叹,“请你放了这些人,长青、唐流、平将军、玲珑、葛瑞。只要你肯放了他们,我保证,你不必再担心那个誓言,我会自己死在你面前。”

  “你认定我要杀你?”太后皱眉,“我不会杀你。”

  “不,你会的,如你这样谨慎小心的人,真的会放心让我继续存在这世上?你这次匆匆赶到这里,难道不是想除去眼中钉的吗?”罗永城苦笑,“你说得对,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这些人却是为了我才到这里,他们全部受我所累,我知道你办事向来周密,将来,你会一个个地灭口,你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保住我的身份来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并不需要那么麻烦,何必去杀这许多人,只要我死了,立刻万事gān净。”

  他抬头看她,“母后,请你念在当初与我的一段相处时光,放过这些人。”

  太后被他一声“母后”叫得簌地一抖,眼前椅上浓须汉子面目渐渐浮动,隐隐绰绰换作记忆里某个顽皮鲁莽的孩子,腰佩小刀,手里捏了弹弓,甜甜道:“母后,看儿臣为您打下树上那只鸟。”

  她犹豫起来。

  “你若是硬要把唐流嫁于齐王,这孩子脾气执拗,说不定反而会坏了你的大局,不如让她同平将军走吧。”罗永城道,“自家的孩子,难道也非得赶尽杀绝了不成?”

  太后沉默,她的目光又落到唐流面上,那一处伤疤与冷然的表qíng。在后宫里还有另一个表qíng淡然的女子,整日依在窗前,自顾自哼唱一首词。当长公主开始发疯时,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中邪,宫里请了道士作法,结果只令她病qíng越来越重。有时候,太后自己也怀疑,为了顾全颜面同皇族尊严,这一切牺牲是不是太过巨大。她沉沉地,叹了口气。

  7拟把慧眼

  房间里燃了龙涎香,皇族惯用的排场,愈衬出罗永城蓬头垢面,风霜满面,与周围背景格格不入。他自己也查觉,因此更憔悴,终于放弃,任头发散乱胡须纠结,一夕之间老去的不止是他的容貌,还有信念与生趣,如一个拼尽全力跋山涉水也生入死后的游人,柳暗花明后却发现面前只是万仞悬崖。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已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余生,于是转而将生命双手奉于他人——因他之迷途而牵连的朋友。牺牲?不如说是顺水人qíng。

  唐流面无表qíng,然而一瞬间将他看透,不是轻蔑也不是怜悯。罗永城与傅长青,其实始终不明白自己真正的愿望,他们一直反抗与挣扎的,却是他们内心极渴望的东西,而当某日与实质真相略一触及,便立刻溃不成军。

  她淡然地笑,目光穿过罗永城,投在某处,她在想,如果一切重来,自己会不会还会卷入这场事件。不知那个时候,平会在哪里?而玲珑又是怎么样?

  原来,他们同熏儿才是她这一生最重要的人,世qíng寒暖如何?贫富相争又如何?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罗永城虽已走到末路,仍被她苍凉目光看得发梢发寒,他只得转而问太后:“我的jiāo易你可同意?”

  太后不语,不自觉蹙紧眉心,她向来以办事果断狠辣自居,只要能牢固儿子宝座,杀人见血全是一咬牙关之间的决定,难得罗永城肯引颈受死,不用破誓便可除去她心头多年的隐疾,可是话到嘴边,不知为何总不能开口答应下来。

  罗永城紧张地盯住她,yù要探出些许端倪,唐流忽地冷笑,她发觉太后并不是不喜欢这笔jiāo易,只是不喜欢这样容易地答应他的要求。多年玩弄权势于股掌的习惯,已令她放不下高高在上的虚架子,她是宝相庄严如神人的仙姬,万事只有她提个头,后人才能豁然开朗,哪有被小小罗永城一言说中的可能。

  于是她虽然心里千肯万肯,脸上照例要勉qiáng深思,度量着该说些什么堂皇的话,先绝口令罗永城死了这条心,再绕个圈子兜转回来,便是要如此,也非得变成她的主意。

  唐流走上前,在罗永城椅旁半蹲下来,“庄主,允我替你梳头好吗?”

  “哦。”罗永城吃一惊,不料她在这当口仍有闲暇,倒不知该怎么拒绝,只好看她去桌上妆龛里取了梳子,拆了自己头巾,一下下梳理发丝。

  太后也是奇怪,她看唐流一眼,才要说话,门外有宫人进来传话,在她耳旁道:“禀太后,派去少相府的太医回来了,说少相伤势严重,只怕……不知可否挨到晚上。”

  “什么?”她怔,来不及多想转身就走,在门口停一停,低声吩咐,“加派人手把这房子看紧了。”

  她匆匆去了。

  侍卫们持刀在门外守住,窗台前也立了人。

  唐流看一眼,向罗永城道:“庄主不必担心,太后会答应你的要求。”

  “是吗?”他松一口气,又觉得矛盾可笑,浩然长叹,“想不到我竟走到这一步。”

  他头发粗且质韧,唐流慢慢一绺绺地梳通了,结好头巾。

  她在他椅边半跪了,看住他眼睛,“庄主,唐流还有一事不明。”

  “傅将军说你知道我的来历身份,只是当初你八岁离宫,长公主还未遇到我父亲,一个孩童怎么会知道将来发生的事?请庄主替我解惑。”

  “什么?”她的眼睛明如寒星,罗永城一时倒不敢与之相对。

  唐流不响,她只是静静看住他,看到他垂了眼,道:“唐姑娘,有些事qíng还是不知道的好。”

  “也许。”唐流说,“但若是连疑问也没有岂不是更好?放心,罗庄主,这几天已没有我承受不下的话。”

  “那好。”罗永城考虑再三,终于下决心,抬头道:“唐姑娘,你父亲是被人冤枉的,那个谄害他的小人完全是受人所指,只因为他曾援手于我,才惹祸上身。”

  “他是死是活一早注定,出事是迟早的。”唐流淡淡道,“太后留他在只是为了将我抚养成人,若是安份守己自然不会这么快引她下手,只是我父亲与你是何种关系,他为什么要帮你?”

  “呃,当我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一直耿耿于怀,有一次醉酒口出狂言,虽然众人都不在意,但太后始终派人在暗中监视我,那次后,她借故把我打入骠骑庄,明则犯人,实则软禁,其间,你父亲也是监视我的人。”

  “哦?”

  “不错,因为有你,太后才放他一条生路,并派他做些私隐的事,譬如看守我,只是她想不到,长公主曾将太子猝死的事qíng告诉过他,因此,他也怀疑到我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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