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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不相识_ane【下部完结】(29)

  而潇子君看着粥粥出去,却是一个人在屋子里柔肠寸断。特穆尔当年救她出伽师马场时候,一路同骑,潇子君早已qíng根深种。但是她那时初与王秋色冰释前嫌,不想因特穆尔而放弃与师姐在一起的机会,才跟着王秋色出山回中原,一直到大家一起避到南方海岛时,王秋色才找个时间把特穆尔其实有家室的事告诉了她。潇子君不得不庆幸当时幸亏王秋色当机立断拉了她走人,否则不知道自己当时面对此事会如何难堪失态。幸好海岛无日月,日子过得逍遥快活,与粥粥又玩得高兴,又很感谢师姐找对了时候说给她这事。是以chūn天时候特穆尔进京朝贡来,特意叫海地公子遣人找他们见个面,她又想来见,又不想来见,好在王秋色知道她,帮了她一个忙,让她不用第一时间见到特穆尔,她一路上积累在心中的忐忑才减轻了几分。她相信从小一起长大的王秋色一定会在见到特穆尔后,正确帮她定夺是不是可以见一见特穆尔的。她从扬州回来没见到特穆尔,听说他是被气走的。那时候她心里略有失望,但是没以前离开糙原时候一步一揪心的滋味,原来时间可以把人的记忆慢慢淡化的。特穆尔留下的话,王秋色倒是没在心里多放,她从扬州一回来就告诉了她,这句话叫潇子君好几夜又梦回横穿大糙原逃命的日子。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特穆尔才好,难道他就可以对他的妻子负心吗?或者说他心里可以装下好多人,甚至是三宫六院?潇子君觉得还是像师姐与伊不二那样多好,两人打打闹闹的,伊大哥看见师姐就没了脾气,两人说话做事越来越默契,一个眉眼过去对方就明白了什么意思。所以潇子君才慢慢注意起默默靠近她的熊泼辣,她知道熊泼辣是个好人,但是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没法再有以前对着特穆尔时候的那种饱满而复杂的感觉。她想,还是把终身jiāo给熊泼辣吧,与特穆尔没可能的事,何必还多放着心思在他身上?

  想到这儿,忽然又觉得叫粥粥把熊泼辣叫回来有点太兴师动众,叫别人看了会怎么想,思前想后,又跑去粥粥那里,让粥粥别去了。粥粥只好莫名其妙地看着潇子君脸红红地离开,非常想不通,gān吗要把事qíng搞得那么复杂。但是第二天与蒋懋一说,蒋懋却是笑嘻嘻的问她一句她准备为她的潇姐姐的婚礼准备多少银子。粥粥割ròu似的想了一想,倒是义无反顾地道:你看着办,要多少用多少。

  粥粥最后还是没法看着蒋懋流水般地花银子而不心疼,但是又不能阻止蒋懋与她约定的偷偷地背着潇子君和其他所有人,准备婚礼要用的东西,所以只好眼不见心不烦,跟着忘机散人去玉石先生家取出银子,持钱修齐的信找到钱家老爷请他帮忙买够粮糙装船上运河,自己还得意洋洋地自我标榜为天一第一武功加机智的镖师。忘机散人此时对粥粥的独到眼光佩服得很,一路都没当她孩子看待,常常与粥粥谈天说地,指点江山,两人都从对方那里获益良多。粥粥发现这个忘机散人得见解界于包广宁与伊不二之间,说实了,其实是亦正统亦江湖,倒是与陈四比较类似。不过忘机散人又比陈四陷得浅了一点,陈四几乎一大半已是官中的人,心中还有功利两字,而忘机散人则纯是只为心中的那点血气,跟着刘仁素呆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吃苦,想来那个爱好享受脾气古怪的玉石先生呆在刘仁素大营里也是一样的想头。粥粥觉得他们两个真是难得。

  到京城换走陆路,那么多天的水路走下来,粥粥都快憋死。抽空回客栈看看,蒋懋抓住她就要和她商量用银子的事,粥粥才听了两项就捂住耳朵呻吟着叫蒋懋别说下去。伊不二要到此时才跟上,不过临行之际,王秋色轻声嘱咐他,见到刘仁素的话,一定要帮她问一问,当年杀光王氏一门,究竟为了什么。

  第五十四章

  一路向北,天越来越冷,好在粥粥现在内力好得很,实在冻不过了,就练功取暖。再往北,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一种颜色,就是满眼的白。路上不是雪就是冰,马车早就换成了爬犁。粥粥拿被子在爬犁上做了个窝,缩在里面挡风又保暖的,还不会给震得骨头都给震苏。

  伊不二没那福气,时时跑前跑后的联络疏通,粥粥想帮忙也帮不上,她又不认识那些人。不过伊不二即使是随着大队人马走,也不屑于照粥粥那样做,还取笑粥粥太懒,粥粥才不怕他取笑,蒋懋说过了,偷懒而不饿死,一辈子偷懒一辈子舒服,那是一门大学问。其实懒人清师父说到底实在是个最有智慧的人。

  粥粥本以为严冬的军营一定是一片死寂,将士们都躲在房间里烤火取暖,喝茶聊天,不想才到营门,就听到里面沸腾的人声,有歌声,有劳作声,还有铿锵有力的号子声,即便是远远听着,都会叫人热血沸腾。忘机散人看着伊不二与粥粥两人不解的眼光,微笑解说:“带兵是种艺术,不是寻常人有点勇力就可以胜任的。叫人心服口服地跟着他更是一种艺术。”

  粥粥忍不住连连点头,她看的史书多,兵书更多,因此对忘机散人的话特有体会。进到里面,居然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景象。粥粥忍不住道:“兵法云,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进这儿一看,竟然处处都是兵法,怪不得当年刘氏大军可以力克西南。散人,目下是不是在照着玉石先生的意思布置阵地呢?要真如此的话,倒是可以抵得上千军万马了。”

  忘机散人道:“粥粥,你真是不错,刘将军一定喜欢你这样的人。”

  三人没与粮糙大军一起走,自己拐去中军,还没到那里,远远就见两个人迎了出来,忘机一看见就拎起自己马上一只沉重无比的大包劈头朝着其中的莫修扔了过去,莫修接住一闻,就大笑道:“奶奶的,算你机灵。”马上抠开一只小dòng,挖出两块猪肝塞进袖子里,粥粥用脚后跟都想得出来,他是在喂他得宝贝绿蛇呢。但是绿弓怎么钻袖子了?大概是这儿太冷,脖子那里温度低,小绿蛇受不了吧。

  另一个出来的自然是玉石先生,一见来的是伊不二,大喜过望。但是很快就因为忘机散人去过他的家,手里握着一封他的红线夫人亲笔手书而把伊不二扔在一旁。伊不二早已习惯他的重色轻友,倒是没当一回事儿。

  粥粥与伊不二先在旁边屋子由玉石先生陪着洗脸喝茶烤火,但是玉石先生不是很尽职,只管自己傻笑着看着夫人红线洋洋洒洒的一叠长信,连粥粥的问话都听不见。粥粥促狭,故意对伊不二道:“我到玉石居的时候刚好芙蓉花开放,难得的见到红线夫人不穿红色,穿了一身芙蓉色坐水榭里吟诗,我这才知道,原来美人穿芙蓉色能好看成这样子。”

  伊不二自然知道粥粥的用心,一笑置之,果然玉石先生急急地问道:“我夫人是怎么样子的?她做的诗你背得出来吗?”

  粥粥笑眯眯地道:“我忘记了。我要求你夫人描下来,但是她不肯,说画笔难描其之万一。她吟出的诗也不肯写下来,说吟过便罢,又不是想出名成家的,写下来做什么?”

  玉石先生跌足而叹:“呀,呀,她这改不了的脾气,要是我在家,都是我替她记住写下来的。可惜了,可惜了。等我回家好好培育芙蓉,定叫她忍不住再发诗兴,我要给她刻块芙蓉诗碑。”边说,眼中边深qíng流露,倒是叫伊不二也想起了正怀孕待产的妻子。

  很快忘机散人就过来请伊不二与粥粥过去。其实房子之间只有板壁相隔,那边说些什么这个房间全听得见,但是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回来先要jiāo割好了才可以做别的,与普通人家不同。

  刘仁素是起身绕过面前的桌子,走到门口来迎接的,这对于他那样身份的人来说,已是足够重视,当然他也只有在需要延揽忘机散人这样的人才时,才会摆出放pào开中门等排场,伊不二虽然闻名久了,但是也清楚此人妻子一门乃是他出手所灭,所以也就没必要再出延揽之举了。两人见面,刘仁素自然是没口子的道谢,伊不二则是一口一个应该的,不过粥粥看两人都是客气来客气去,道谢与谦虚都是流于表面。

  两下里分主宾坐下,伊不二便单刀直入,朗声问刘仁素:“刘将军,在下想替拙荆问将军一件事,当年为何杀王氏一门?此后心中可有愧疚?”

  刘仁素闻言,一双jīng光闪亮的眸子盯住伊不二注视了一会儿,半天这才不温不火地说了句:“我还以为伊先生以国事为重,不计前嫌送粮糙到此,应该是理解我当年所为的良苦用心。”

  一句“国事为重”,叫伊不二立刻明白,刘仁素当年杀光王氏一门,就是为了西南战事的布局。只是因为潇子君的师父,即王秋色的舅舅伽师大师是锦奇族人,知道他一门一定会反对潇子君出山为刘家军养育好马,所以他们不得不施计拖住潇子君,杀光王氏一门而不留痕迹,受了他们恩惠的潇子君自然便会倾心报效于刘家军了。伊不二甚至相信,要不是他今天有运粮的功劳在,难保刘仁素说出来的话会是“国事为重,杀个把人换取边境安宁,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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