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并不高，但是远处的茶昶却听到了，并且急问：“宣太医诊脉了吗？”
沫芹脸微红，说：“不是的……其实是因为儿臣的胃口一向都不好……”
旋眸心疼地说：“怪不得这么瘦呢！——怎么会不喜欢吃东西呢？这天下，还能有哪里才有在皇家吃不到的食物呀！”
沫芹急忙说：“自然不是食物的缘故……”
茶昶立时吩咐太监：“吩咐御膳房，将每种菜式及点心各做一份，送到皇后寝宫。”
沫芹忙道：“父皇，不必了！儿臣真的吃不下！”
旋眸亦道：“要是真的每种都做一份，岂不是要摆满芹儿的寝宫了！”
茶昶“哦”了一声，走到沫芹身前，说：“你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御膳房。你现在已经是皇后了，过不了多久，等你适应皇宫生活之后，便会让你掌管六宫。皇儿，你可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沫芹顿身道：“是，儿臣明白！儿臣以后一定多多用膳，养好身体！”
茶昶点点头，轻轻拍了拍沫芹的肩头，转身走到案前端了一碟桂花糕回来，递到沫芹眼前，说：“先吃点这个。”
沫芹急忙顿身施礼，说：“儿臣不敢！”
旋眸笑着说：“什么敢不敢的？我们只当你是自己的孩子，没有君臣之分。你就当是武颜将军在照顾你吧！”
沫芹顿着身不敢起，忙道：“护国大将军怎可与太上皇相提并论？母后折杀儿臣了！”
茶昶叹口气，转头对旋眸说：“你看，这孩子还是和咱们隔着一层呢！”
没等旋眸应声，沫芹便说：“儿臣不敢！”
旋眸笑着示意自己身边的秋莘。
秋莘急忙走上前，接过了茶昶手中的糕点，然后双膝跪在地上，将碟子举过头顶，说：“请皇后娘娘用膳！”
沫芹有些为难。
茶昶将手伸向旋眸。她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中。他们笑着走出寝宫。
快走出去的时候，茶昶对秋莘说：“若是皇后不吃完这些糕点，你便不得起身。”
“是，奴婢遵命！”秋莘将碟子举得再高些，说，“奴婢请皇后娘娘用膳！”
沫芹不忍心，说：“你平身吧。”
秋莘忙说：“奴婢不敢！——奴婢请皇后娘娘用膳！”
沫芹心念一动，问：“你是不是那个为太后试药的宫女？”
“回皇后娘娘，正是奴婢。”
沫芹顿了顿，说：“你抬起头来。”
“是。”
秋莘抬起头来。
沫芹心内一惊。好标致的人儿！——只可惜身为侍女，委屈了这副模样。
“你叫秋莘？”
“回皇后娘娘，是。”
沫芹顿了顿，说：“你和太后的缘分倒是不浅。”
秋莘忙低下头，谦卑地说：“是太后慈悲为怀，可怜奴婢！”
同时，高高举着的碟子并未稍低。亦稳稳的。
但是，沫芹忽然说：“你可愿意到本宫身边？”
碟子一晃。桂花糕险些掉落。
沫芹微微一笑，说：“过几日，本宫向太后讨你。”
碟子蓦地坠地。桂花糕散地。
沫芹仍然微笑着，说：“你不必害怕，亦不必激动。本宫只能讨你到身边，至于将来如何，只能靠你自己的造化。”
“……”秋莘向沫芹叩下头去，“奴婢谢皇后娘娘垂爱！”
沫芹轻轻地点头，扫了一眼散落地上的糕点，说：“太上皇不会责罚你的，你平身吧。”
第五章 温qíng皇宫 3
不过数日之后，沫芹再到慈泰宫请安的时候，便提出要讨秋莘。
她说：“儿臣知道秋莘是母后的贴身侍女，不知母后是否舍得？”
“只要是皇儿喜欢的，母后哪有不舍得的。不过，”旋眸笑，转向秋莘问，“秋莘，你可愿意到皇后寝宫？”
秋莘急忙欠身说：“奴婢谨遵太后旨意！”
旋眸说：“既然如此，今日你便随皇后去吧。”
茶昶笑：“怎么你倒比芹儿还急？”
旋眸笑。
沫芹急忙顿身道：“儿臣谢母后！儿臣谢父皇！”
“皇儿快平身！”旋眸说，又看了一眼秋莘说，“这孩子倒是细心得很，有她在皇儿身边伺候，母后便放心了。”
“母后请安心，儿臣必当善待秋莘！”
秋莘急忙跪地：“奴婢何德何能，得太后与皇后如此抬爱！”
旋眸笑。
沫芹笑。
茶昶笑。
秋莘仍然跪在地上。
却在此时此刻，皇帝不经通传便迈步进来：“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他一见如此场面，不由心生疑惑，问：“这是怎么了？”
秋莘急忙转动身体，面向皇帝行礼：“奴婢拜见皇上万岁！”
皇帝低头，认出是秋莘，心不由一动，说：“平身。——跪在地上做什么？”
沫芹听得皇帝的声音里藏匿着温柔，笑着说：“皇上，刚刚臣妾向母后讨要了一个宫女。”
皇帝扫了一眼退身到一旁的秋莘，轻责皇后：“她可是母后最称心的侍女，你怎么敢？”
“这倒足见皇后对秋莘的喜爱有多深了！”旋眸对皇帝说，“秋莘是母后自愿送与皇后的，皇儿若是责怨皇后，母后倒是不能心安了。”
皇帝急忙低头，微微欠身说：“儿臣不敢！”
“你们真是太罗嗦了！”茶昶不耐烦地说，“不就是一个宫女的去留吗？你们当是国家大事？这样商量来商量去的！”
旋眸笑着对皇帝皇后说：“行了，不要再多说了，快带秋莘走吧，不然真的要惹恼你们父皇了！”
皇帝却笑着说：“儿臣可是刚到呢，母后怎么就舍得往外赶？！”
旋眸笑。
茶昶却白一眼，说：“整天都见的，还这么黏糊！你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又是皇帝，也不怕奴婢们笑话！”
沫芹看着皇帝笑。
秋莘看一眼皇帝，便迅速地低下头去，却在嘴角蕴了极深极深的笑。
皇帝索xing走到旋眸身边，抱住她的胳臂摇了摇，然后扫视着众多的宫女太监，高声问：“你们谁敢笑朕？”
一众宫女太监急忙低头弯身，齐声说：“奴婢不敢！”
声音里却盈着笑意。
慈泰宫里，其乐融融的。
茶昶忽然说：“我们不需要你这个儿子这么黏糊，我们只想要个白白胖胖的皇孙，所以，你和皇后要尽孝！”
皇帝的表qíng一僵。
皇后的表qíng亦一僵。
却都迅速地一笑，相视不语。
秋莘的手有些颤抖，却迅速地握成了拳头，又迅速地放开。
旋眸笑着对茶昶说：“你老是这么吓他们，我可不喜欢。”
茶昶亦笑，却将手伸向旋眸，说：“我可以放过他们，不过，你要陪我到皇苑去散步。”
旋眸笑着放手过去。他们手拉着手走出去。如热恋中的少年男女一般。
皇帝微笑着目送他们。
皇后微笑着目送他们。
宫女秋莘亦微笑着目送他们。
第五章 温qíng皇宫 4
皇后奉旨省亲。
护国将军府早几日便将全府上下整修一番。雕梁画栋，朱栏玉砌，如新造府邸一般。
一顶金顶明huáng绣凤銮舆，停在护国将军府大门前。
武颜率领着全府上下，尽皆跪地，口呼“皇后千岁”。独独，立身在武颜身旁的宇霓，只是微微颔首而已。
沫芹急忙下了銮驾，搀扶起武颜，一手拉住他的手，一手拉住宇霓的手，步进护国将军府。
待进了正堂，沫芹换下朝服，才对着端坐在上座的父母双亲行礼，道：“父亲、母亲，请受女儿一拜！”
武颜正要下座搀扶，却听宇霓说：“这必是太上皇特下的旨意，你就让她跪吧。”
武颜只得作罢。
沫芹双膝跪地，行下叩拜大礼，口称：“女儿谢过父母双亲生养大恩！”
可是，宇霓却淡淡地说：“我只生了你，并未养你。俗语一句，所谓生亲不如养亲大。你以后只管好好孝敬你父亲便是。”
沫芹咬了咬嘴唇。
武颜禁受不住心疼，径自下座搀扶起了沫芹，轻轻地搂了搂她。虽不说话，却令沫芹双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