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茶昶笑了一下，说：“当然，你不必担心，此事会影响到皇后。本圣疼爱沫芹，从来都是真的，并不会因为你而有丝毫减却。有本圣一日，她这个皇后便安稳一日。——虽然天下子民多多少少都会对皇后、对我们皇室产生一些非议，但是，你毕竟是本圣的亲妹妹，本圣若是明知道你不爱武颜，却依旧硬将你们绑在一起，那可真的是无qíng了。”
“……”
“宇霓？”
宇霓忽地立直了身，缓缓地欠身，淡声说：“臣妹谢太上皇恩典！”
茶昶瞬间一怔，却笑着说：“好！非常好！现在你便可以命侍女收拾你的东西了！”
“不必了。”宇霓淡淡地说，“这里的东西臣妹都用旧了，没有什么是舍不得的。况且，皇宫里什么没有呢，何必巴巴地从将军府里带过去。——不过，臣妹回皇宫之后，要住进哪座宫殿呢？”
“随你挑。不过，清逸宫你是不能再住了。”茶昶笑着说，“本圣有意封炬泊为天朝亲王，并将他长留在京城。目前，清逸宫是他的寝宫。你若是一定要住进清逸宫，必须等到他与碧幻大婚之后，因为只有那时候，他才能搬出清逸宫，住进本圣下旨为他建造的王府。”
“不必麻烦了。”宇霓说，“清逸宫早已不是臣妹的宇霓宫了，所以臣妹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既然皇妹如此想得开，皇兄倒是放心了。”茶昶向宇霓伸手过去，说，“走吧。皇兄亲自接你回宫。”
宇霓看着茶昶的手，却缓缓地顿身，说：“臣妹谢过皇兄！”
第十三章 离歌 1
翌日早朝，太上皇便将这道手谕公告天下。
百官面面相觑，但见太上皇与皇帝面容冰绝，心知圣意已决，亦担心驳议会惹怒二圣，以致引火烧身，所以，百官之中，竟无一人提出异议。
但天下子民却无此种顾虑。
武颜大将军保家护国，为官数十年来，一向公私分明、清廉有加，深得天下百姓敬重与爱戴。宇霓公主虽然娇纵任xing，但因她善心遍布天下，为万千孤苦之人铭记于心，亦深得天下百姓敬重与爱戴。
但，皇后无功无德。为后一载有余，却一直未孕龙嗣，仅此一点，她便不得天下民心。
天下百姓不会因为太上皇对她偏心宠护，而敬重她、爱戴她，一如对她的父母双亲。
非议，汹涌而至。
以致不久之后，连文武百官，都禁不住在朝堂之上，对皇后颇有微词。
清逸宫。
旋眸一手端着玉碗，一手持有银勺，将玉碗之中的银耳莲子羹，一勺一勺地喂到炬泊口中。
炬泊的身体已然大好，但是，旋眸却依旧当他是重病之中一样，细心照顾。
侍女碧幻，倒是无事可做。
慈泰宫。
茶昶面如冷霜，不停地转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从宫外回来的护卫胆战心惊地侍立在一旁。
宫女与太监胆战心惊地侍立在一旁。
宫中死寂。
茶昶突然开口：“去清逸宫，请太后回宫。”
“是！”太监急忙领命而去。
茶昶手指上突然使力。白玉扳指立时裂成数段，掉落地上。
护卫、宫女与太监慌张跪地。
茶昶顿了顿，定了定心神，淡声说：“平身。全部退出去。”
“是！”
恰在此时，宫外太监进来禀报：“启禀上圣，皇后娘娘求见！”
茶昶顿了顿，淡声说：“传。”
沫芹一身素装，身上没有一件饰物，头上连一朵珠花都没有。
跟在她身后的宫女手上，捧着皇后的朝服印绶。
茶昶一见，把眉一皱。
沫芹径自双膝跪地，开门见山：“儿臣乞求父皇废掉儿臣！”
茶昶端起一碗香茶，若无其事地啜饮。
沫芹叩头于地：“儿臣尸位素餐，深感羞愧，再无颜面入主中宫，求父皇废去儿臣皇后之位，以堵天下悠悠之口！”
茶昶捏住茶碗盖，轻轻地推着碧绿的茶叶。
沫芹叩头声响：“求父皇成全儿臣！求父皇顾全大局！”
茶昶将茶碗放在桌上，却用力地握住它，努力地平淡着语气，说：“皇儿不必多虑。无论如何，父皇都不会眼见皇儿身受委屈而视若无睹。”
“父皇！”
“好了。父皇今日有些疲累，你回宫吧。”
“可是，父皇——”
茶昶忽地厉声说：“让你回去，你没听见哪！”
第十三章 离歌 2
沫芹一惊，慌张地看着茶昶。
茶昶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舒出来。
沫芹却倔qiáng地咬了咬唇，视死如归一般地说：“儿臣今日，宁可舍弃xing命，亦不要再做这个皇后！”
茶昶刚刚压住的怒火，又腾地燃烧起来。他低吼：“你是存心来气本圣的，是也不是？”
“儿臣不敢！儿臣自入主中宫以来，日日遭受刻骨煎熬，寝食难安，求父皇解救儿臣！”
“放肆！”茶昶忽地厉吼。茶碗应声而碎。
旋眸恰好步进宫来。她一见此种qíng况，急忙顿身向茶昶施了一礼，说：“上圣请息怒！”
茶昶压住怒火。
旋眸走到沫芹身边，伸手，yù扶她起来：“芹儿又任xing了！快快起身，不然，真的要惹恼父皇了！”
不料，沫芹却挣开她的手，叩下头去：“儿臣今日，誓死不做这皇后！”
旋眸面容一凛，却又迅速地一笑，说：“是不是为了你母亲的事qíng？皇儿莫要担心，父皇不过是对她禁足几天而已！怎么说，都是血浓于水，父皇如何都不会舍得软禁你母亲的！”
“爱妃不必苦口婆心。”茶昶扫一眼沫芹，说，“这孩子表面上看来隐忍娴静，实际上却任xing胡来，目无尊长，真真的是随她母亲。”
旋眸笑着说：“上圣可否将此事jiāo与臣妾来办？”
“好。爱妃处理完了，到皇苑找本圣。”茶昶说着，便往外走。
走到沫芹身边，却被她抱住腿。
他瞪着她。
她却高高昂着头，乞求地喊：“父皇！”
茶昶严声说：“你若执迷不悟，本圣便真的软禁你母亲，终生不放她自由！”
沫芹顿时噤声，不禁松了手。
茶昶甩袖而去。
茶昶刚走出慈泰宫，便见皇帝的驾舆急急驶来。
他顿住步，等驾舆停了，皇帝下了驾，走到他身边，行过参拜之礼。然后，他说：“皇帝此刻怎地到慈泰宫来了？”
“回父皇，儿臣今日有事求父皇！”
茶昶心念一转，边步上圣驾，边说：“今日不宜。皇儿改日再说吧。”
皇帝却急迫地冲到圣驾前，说：“父皇，此事不宜拖延，儿臣只待今日求得父皇恩准，明日早朝便宣告天下！”
茶昶哼了一声，沉声说：“那么，本圣倒要听听，究竟是什么样的事qíng，连一日都不得拖延。”
皇帝双膝跪地，说：“儿臣yù立贤妃所出长子琪昱为太子！”
茶昶立时眼中闪亮冷光：“你再说一遍！”
“儿臣yù立贤妃所出长子琪昱为太子！”
“你认为本圣会答应吗？”
皇帝心中微慌，却qiáng做镇静：“琪昱乃儿臣长子，儿臣立他为太子，无可厚非！”
“但他是庶出！”
“可是，父皇，琪昱母妃是皇贵妃，仅次于皇后呀！”
茶昶冷冷地说：“皇贵妃又如何！皇贵妃所出亦是庶出！你休要再做此想，将来太子人选，必须出自皇后，必须是嫡出！”
“父皇！”
茶昶看也不看皇帝，令：“起驾！”
圣驾起。圣驾行。
皇帝却破釜沉舟一般地喊：“父皇您不也是一样吗？”
第十三章 离歌 3
圣驾依旧在行。但是，从圣驾之上，突然有一个身影如旋风一般旋下地，旋到皇帝身边。身影尚且未定，一个响亮的巴掌便已掴向了皇帝的面庞。
茶昶低吼：“你若是不想做皇帝，本圣可以同意！你若是想立庶子为太子，本圣决不会考虑！”
皇帝抬起血印清晰的面容，倔qiáng地看着茶昶，铮铮地说：“儿臣若是连此事都不能做主，倒不如不当这皇帝！”
茶昶的眼中燃烧着烈火：“今日你们夫妻二人是联手来气本圣的！好！好！你不愿做皇帝，可以！沫芹不愿做皇后，可以！明日本圣便宣告天下，同时废掉你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