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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尽三生_锦秋词【完结+番外】(53)

  将线穿过针鼻的时候,手一直抖。

  好像不大对哦,用纳鞋底的线去fèng伤口,想想都觉得很恐怖。有什么事qíng不对了。我努力的想着,印象中,fèng合伤口的线应该是透明的,坚韧的……搞不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从来没有见过王大妈替别人fèng合伤口。

  不过应该是用光滑的线没错,不然拆除时候不是很痛吗。

  一抬头看见有三双眼睛目露凶光的瞪着我,真是抱歉,一不小心又走神了!

  “可以把这袍子上面的丝线抽出来吗?用这种粗线不行的。”

  从丝绸袍子上面抽出来的虽然是上等的丝线,但是好像还是差了一点。我想了想,从头上拔了一条头发下来,跟丝线缠在一起。

  “你竟然要用……”有人变色了。

  “无妨。”重伤那人阻止了,看向我,“你动手吧。”

  我忐忑的看着他,“会很痛哦。”

  “无妨。”这人好像只会说这句话。

  当手里的针刺进他的皮ròu时,很明显的感觉到他肌ròu的颤抖,一定是很疼吧,一颗颗huáng豆大的汗珠不住的砸在我手臂上。

  我抖抖索索的替他把胸口的刀伤fèng上,才弄到一半,这人已经晕过去几回了。痛晕过去又痛醒来。不过这人可真硬气,嘴唇都咬破了,硬是一声不吭。

  好不容易把伤口都fèng合了,我已是手足俱软,大汗淋漓。

  带我来那美男子取了另外一件青色的绸缎衣服,披在伤者身上。我看向他,他朝我点点头道:“做得很好,你先休息休息,今晚留在这里照料。”又说:“不必担心,你的朋友已经先回去了。”

  我觉得双腿一软,靠着崖壁,缓缓坐了下来。

  恐惧攫住了我的心。翠儿真的回去了吗?以她的xing格,绝不可能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自己回去的,除非……

  我不敢想下去,抓过地上那件撕破的huáng色绸衣,擦去手上的血迹。

  轻薄的质料,高级的抹布。我的动作忽然停止,这件衣服上面的图案竟然是--龙!

  没有人告诉过我皇室用品才能用明huáng,也没有人告诉过我皇室中除了皇帝以外,其余男xing成员只能用四只指头的龙作为图案。但我就是知道。就像地下的蝉会知道时候爬出土,爬上树上歌唱一样的自觉知道。

  手里的这件衣服上面的龙有着四只指头。

  这个人,就是遇劫失踪的郁南王!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还躲在这个破山沟里,不肯出去找官府支援,也不肯出去求医呢?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不愿意有人知道他在这里!

  忽然觉得翠儿的梦想很可笑也很可悲,找到这个人,救了他,然后……被他灭口!

  几乎想哭了。

  已经料想到自己未来的命运,治好他,然后被一刀杀掉,埋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沟里面。

  我抱住腿,把脸埋在膝盖间,簌簌发起抖来。

  “喝点水吧。”带我来那个男子递给我一个水袋。

  我瞧了他一眼,默默的喝了两口。

  “他的伤无碍吧?”原来是来问病况来着。

  我不知道怎样回答,犹豫了一下,说:“很凶险。”

  伤者一天没度过危险期,他们就会留我多一天的命。

  “我们这里有最好的伤药,你看看。”那男子急了,拿出个锦盒让我看。

  一打开,一股清凉的气味扑鼻而来。

  我立刻说:“红花、三七、冰麝……果然是好药啊,不过好像还缺了一味消炎效用的糙药。”

  “哦?”

  “那种糙药叫白花藓,这附近的崖壁上就有,对消炎有灵效。”我看看那人,“现在我还不是很累,可以马上去采。”

  那人看了看我,终于点了点头。刚松了一口气,他扬声唤道:“赵刚,你跟她一起去采药。”

  那个赵刚就是跟下面那人一起到村庄找大夫的人,他原本在上面跟翠儿在一起,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在。

  我心如刀割,忍住不去看他稍显凌乱的衣衫下摆那些红迹,忍住不去注意他刀鞘上gān涸的暗红,只把目光放在陡峭岩壁之上。

  岩壁上一丛丛一簇簇都是白花藓,现在盛夏,这糙药正是开花季节。我一路沿着山壁走去,目光在崖壁的白花间扫来扫去。

  “找到了吗?”那人问我,他长得模样清秀却眼珠乱转,说话间神色不正。

  “找到了,就是那些!”前面崖壁高丈余处有一出凸起,上面正是一丛白花藓。

  那人瞧瞧我:“那丛跟近处这些有何不同?”

  “长在高处的能沾山露,方有灵效。”

  那人走到崖壁前,手足并用,开始攀岩。

  我已在地上瞅准一块大石,用力一抬,抱在怀里。

  那人转眼已爬到高处,一手抓住白花,回头笑道:“可要连根拔起?”斜眼看到我手抬大石,脸色一变,同时脚下踩着的凸岩忽地松动,他整个身躯仰面跌了下来。

  王大妈曾领我采药,教我辨认崖壁石块落脚处哪些是实哪些是虚。适才我找了许久,选中这高处一丛白花,便是看出落脚处的岩石稍一用力便会松脱,而崖壁一侧却是万丈深渊。

  那人一脚踏空,仰面跌了下来,但他身手了得,一个翻滚,双脚便要着地。不料身形未稳,我这边一块大石已“呼”的一声迎面砸到。那人反应极快,退后便让。谁知背后已无落脚之地,登时咕噜噜顺着岩壁滚了下去。隔了半晌,才听得峡谷下传上一声惨叫。

  我只觉浑身是汗,腿一软,跪到地上,嘴里喃喃道:“翠儿,看我为你报仇了。”咬牙撑起身体,连滚带爬慌忙逃窜。

  奔了几步,腿脚一软,踩到一样不知什么东西,顺着倾斜的山道直滚了下去。好不容易撞到一样软绵绵的东西才算停住,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勉qiáng撑起身体,突然觉得触手处湿湿滑滑的,很不对劲。

  定神一看,手上黏糊糊的都是血,那拦住我的竟是一具尸体。翠儿的尸体!

  她身上都是血,披发覆面,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我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时发觉手足被缚,身上覆了一层枯叶,还是被抓回来了。

  不远处有人窃窃对话,依稀听到好像是那个蛇一般嗓音的人和另一个陌生的声音。

  “太子恐怕挨不过去……倒霉……早知道就……”

  “这里离鹤都有几百里……难于登天……”

  “不如……还是……”

  我听着心里苦笑起来,看来这个前太子的人缘也不大好啊,他还没有死,部下就已经另作打算了。这样的话,巴巴抓来给他治伤的人算什么呢?

  想起那个重伤的人,倒是有点担心,长的那么柔弱的人却那么能忍痛,权力那么大却不高傲……又想起翠儿来,登时心中刺痛,不禁将刚生起来的好感丢个gān净。

  忽地有人过来道:“公子高烧,你们还在这里gān嘛!快去取溪水来!”是抓我来那人。

  他三两下扒去我脸上的枯叶,傍晚的阳光照在脸上,使我眯起眼睛。

  那人冷冷问:“你采的药呢?”

  我心一颤,答道:“跟我去采药的大哥失足摔下悬崖了,药没有采到。”

  “为什么逃跑?”

  “我害怕啊。”在那么yīn冷的目光bī视下,真的是怕得要哭出来:“看见一个大活人摔下悬崖,你也会怕的啊。”

  那人盯了我一会儿,俊美的脸神色yīn沉,半晌他道:“公子发烧了,你去照料。”他抽刀割断捆着我的绳索。

  “你听着,好生照料,如果公子死了,你也活不成!”

  说这话时,他双目泛红,斩钉截铁。

  郁南王靠着岩壁斜斜躺着,全身火烫。我知道这是伤口遭到感染所致,他若能挨到退烧,可保xing命,这一晚最是凶险。

  那两人取水未回,我走出山沟采了两片宽厚的栎叶,捣碎了敷在郁南王额头。

  守在不远处那人看见我的动作,目中闪过感激之色。

  我坐在郁南王身边,注视着他那张毫无血色jīng致的脸,只是在想:救活了你,我得死。救不活你,我也得死。我该怎么办呢?

  更何况,连你的部下也打算背叛你了。被人背叛是一种很痛苦的事啊,你……不如还是死了算了吧!

  入夜,郁南王的烧不但没有退,温度反而更高了。

  我不断将湿透的布敷在他额头上,带我来那人急得踱来踱去,但是这对别人的伤势毫无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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