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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羽逐云_风中念你【完结】(21)

  云萧挣扎着站起来,冷眼看那人手抚心口,弯腰忍痛。她应变仓促,she出的短箭并没有多大力道,大约没有she中他的心脏,不过他们首领的短箭,中者的伤口很难止血,他应该是没有再出手的能力了。

  那人直起身来,手一扬,一个火折子出现在手心,蓝色的火苗悠悠亮起。云萧猜到他的用意,急急说道:“不要。我饶你不死。”上前几步,胸口发闷,口中涌上甜腥的液体,云萧咬牙吞了下去,却也停下脚步。

  云萧目光紧紧锁定那人,杀气四溢,余光却有意无意瞟向那棚子。那人眼中she出轻蔑的光,手一弹,火折子划破夜色,落在棚子上面,窝棚全是木头搭建,一见火马上轰地燃烧起来。

  火势很大,映亮黑色的夜空。云萧看看大火,回头向那人说道:“你选择了死路,那就死吧。”

  黑衣人扯落面巾,是一个面貌平实的年轻人,他哑声笑道:“有糙原雄鹰陪葬,我们兄弟死的也不冤。”

  云萧望着他,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这个人,还真是执著啊,临死也不放弃任务,她用一种轻描淡写,却有着无尽嘲讽的语气说道:“他不在里面。”

  黑衣人听了她的话,满面错愕和不可置信,哇地喷出一口血来。又听到云萧说道:“你的首领来了,我会帮你问问他为什么陷害你们。”

  黑衣人踉跄着后退两步,伸手指向云萧,手到中途颓然落下,圆睁着双眼倒地。黑雾飘过来,遮蔽了他的视线,在陷入最终的黑暗之前,似乎听到几声寥落的掌声。

  掌声中,一个黑衣人自不远处树丛中走出,缓慢而优雅。袖口和蒙面黑巾边上的金线在月下闪闪发光。七杀的老大,真正的七杀,终于上场。刹那间,云萧以为她看到了魔鬼。

  “好心计,好手段,让人大开眼界。”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xing,他的眼睛清亮而深不可测,他的举止优雅而充满韵律,构成了魅惑人心的妖异。

  欢游

  一条火龙在岩壁外停了下来,分成两股,一股进了裂fèng,一股在原地等待。

  白明夷和纪瑕见到山道中倒毙的两匹马和散了一地的箭支,知道还是来迟一步,只希望不要晚到不可挽回。

  进了山谷腹地,分作十个小队,散开寻找。

  白明夷和纪瑕不约而同沿着溪水到了枫林外,晚风chuī来,隐约带着血腥味,两人相顾失色,跃过河去。林中足迹驳杂,难以辨认,两人长啸表明身份,却无人应和,心下惨然,七杀从不失手,这次也不例外?

  随风飘散的浓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追寻着来到林中一片空地,窝棚只余灰烬,清冷的月光下,有一个伶仃独立的身影,不是云萧又是谁?

  两人稍稍松口气,却又疑虑不已,赫连羽呢?正要走上前,却听她冷冷说道:“站住。”她当胸拿着一个短弩,铁制的弩箭发着幽幽的冷光。

  两人停下来,仔细一看,才发现云萧的脸色煞白,双目有些呆滞,出言向他们示警,视线却像是落在虚空。想来她只是机械地发出警告,却没有认出他们是谁。

  白明夷失声道:“云小姐!你怎么样?”又道,“我是白明夷。羽在哪里?”纪瑕几乎和他同时发问道:“云萧,我是纪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萧静默片刻,如梦方醒,定睛向两人打量几遍,点头道:“你们来了。”忽然面色一凝,声音冷若冰霜,“纪瑕,你想要杀我报仇,是不是?”

  纪瑕一愣,随即恍然,心中怜惜,温言道:“我到赵家是为了报仇,你识破了我的用意,和我订下赌约,我自问赢不了你,已经放弃那段旧恨。”

  云萧低叹一声,说道:“纪君,果然是你。我等你们好久了。”伸手向旁边一指,“羽在树上。”

  白明夷把赫连羽抱下来,只见他面色灰暗,气如游丝,肩头渗着血,已经陷入昏迷,身上有几处xué道被点。

  “他的xué道是我点的,否则他还是会妄动真气。”云萧走过来,跪下,轻轻抚摸他的脸,一滴泪水落在他gān裂的唇上,“羽,没事了,我们都活着,可以回家了。”突然身子一软,歪倒在他胸前,一动不动。

  纪瑕和白明夷从周围环境、打斗痕迹和一地或死或伤的黑衣人约莫猜出发生的事,纪瑕为云萧把脉,知道她受了内伤,却并不严重,只是因为心力憔悴,又一时放松而晕倒,赫连羽却伤的很重,白明夷招来其他人把他们两个人安置妥当,直接送回无棣城,那几个或死或伤的黑衣人也被一起带回。之后又彻底搜索山谷一遍,以防仍有刺客潜藏。

  明月已高,枫林飒飒作响,夜风与夜莺相唱和,一切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赫连羽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呼吸和散乱的脉搏显示他生命的存在。他受的并不是致命伤,却在经脉受损后发力狂奔,又运气掷剑,经脉几乎尽断,只靠着他qiáng健的体格和旺盛的生命力才能撑下来,而经脉也在慢慢恢复中。

  他在昏迷中,偶然清醒,能感觉到chuáng前有人来来去去,有双温柔的手抚摩他的脸,喂他喝水喝粥,擦洗他的身子,但很快就又陷入昏迷。他感觉太累了,全身经脉乱成一团,又慢慢恢复,这耗尽了他全身的jīng力,真想就此永远睡去,不再醒来,但耳边时常有个声音絮絮而谈,有时温柔,有时哀伤,有时冷静,有时热烈。那声音像是拴在心上的一根线,让他的心qíng随之起伏不定。

  “羽,你答应过不会离开我,你还记得吗?我们还要做很多事,过很长的岁月,我要收藏你的笑,一年,二年,十年,二十年,等我们都发白齿脱时携手看夕阳。我们一起围猎,一起喝jú花茶,一起教养我们的孩子。你喜欢孩子,对不对?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我们好好教养他们,没有争斗,没有残杀,像普通人一样快乐生活。”

  “羽,我不想你变成记忆中一个昏huáng的背影,只想和你一起跨越时间的河。我不想念着你的名字走向遗忘,只想看着你的容颜走向苍老。我们一起活下去,相伴终老,直到我们老的不能再呼吸,还是牵着手,紧紧拥抱。”

  “羽,我是没有家的,你也没有,我们在一起,彼此才有家。如果你毁了我的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你能听到吗?如果你不肯醒来,我就把你在意的东西一样样毁去,代国,你的朋友,下属,子民。我知道你最在意的是我,所以我会最先毁掉我自己,让你天上地下不得安宁。你知道我能做到的,只要我想。”

  “羽,你快点醒过来,我好想你……”

  侍女轻声通报,纪瑕求见。云萧深深望赫连羽一眼,起身出门。纪瑕站在院子里,夕照满天。云萧有些恍惚,进去时朝霞初生,出来已是夕阳如血。又一天过去,屋内沉寂依然,堂外却不知落了多少秋花,发生了多少故事了。

  纪瑕上前,恍觉她清丽如昔,也不见消瘦,但眼底深沉的憔悴触目惊心,眼角多出几道细纹。不由劝道:“代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你可要先照顾好自己。”

  云萧微微一笑,化开一江chūn水,所有的憔悴都溶入其中没有了踪影。她缓步走向花丛,曼声道:“我吃得下,睡得香,有什么照顾不好。”停在一丛金灿灿的jú花前,伸手去摘,“几天没留意,花开的这么漂亮。”

  纪瑕不以为然地望着她,人前若无其事,却不知道夜夜离开寝宫,盘桓在赫连羽榻前的人是谁。以为夜深人静没有人看到就不算失礼,却不知瞒得过宫人,瞒不过他。暗叹一声,和她说起山谷遇刺案的审讯qíng况。

  伤在云萧手下的黑衣人在七杀中排行第五,他清醒后没有多费周折就把知道的qíng况和盘托出。根据他提供的线索,找出了当日营地中和七杀联络的人,是赤族族长赤尔斑的同母弟弟赤比利,他的态度很qiáng硬,声称这么做和赤族无关,只是他身受先王大恩,无论如何也要为先王报仇。和白明夷追查的舞女行刺案一联系,发现那个案子的幕后人物也是赤比利。

  云萧拈花沉思,眉宇间带出沉沉笑意,说道:“赤族?为先王报仇,呵,好借口。”

  纪瑕道:“行刺谋逆是灭族之罪,恐怕会大起刀兵,最迟到明年chūn暖花开。赤族一向不安分,只是一直没有明确的把柄,这回正好师出有名。赤族实力不弱,却不是王族军队的对手,尤其是在后者一心要报仇雪恨的时候,不足为虑。不过七杀首领和老七不知所终,有消息说,七杀仍在活动,是否要追查?”

  云萧眼前浮现那个魔鬼般黑暗优雅的身影,心弦一颤,摇头道:“七杀的灵魂已经离开,现在的七杀不比往日,短期内不会有大作为,不必理会。这世上有争斗,有不公,就会有这样的组织,绞杀不尽,谁有本事谁就活的长久。”忽然面色一沉,冷冷笑道,“最大的忧患不是赤族,也不是七杀,而是潜伏在无棣城的某方势力。如果不是羽亲近的人里面有人通风报信,七杀怎么能掌握他确切的行踪,又怎么能找到那样隐秘的山谷。赤比利,哼,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代王一死,赤族离的远,有什么反应也会慢上一步,只要无棣城中有人登高一呼,马上就可以聚敛人心,改朝换代,然后名正言顺讨伐赤族,为羽报仇。赤族只不过是为人作嫁衣。如果刺杀失败,首当其冲的仍然是赤族,行刺这样的事根本是引火烧身,但火再大也烧不到隐藏暗中的人。真是好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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