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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羽逐云_风中念你【完结】(31)

  黑衣骑兵在白族阵中冲杀,所向披靡,渐渐望中军杀去,两条黑龙就要合拢,忽然白族阵形裂开,两对白衣骑兵分头迎上,黑衣骑兵的阻力增加,寸步难行,既要抵挡白衣骑兵猛烈的攻势,又要提防不时飞来的冷枪暗箭。黑衣骑兵放弃了进攻的纵行队列,改做守势的圆形队列,那圆形的范围越来越小,终于消失不见,在他们周围,倒下了数目相当的白族士兵,很多是白衣骑兵。

  白族阵中杀出一队骑兵,绕过正面战场,攻击王军左翼。左翼正将花不都,副将黑炯明,黑炯明见有人来攻,抢先迎了上去,却见白族骑兵为首一人势若猛虎,专寻王军军官厮杀,没有人能挡得住他一招,顷刻间,王军阵形大乱。

  黑炯明大怒,冲到近前,大喝一声,劈向那人后背,那人头也不回,反手举刀一迎,一股雄浑的力道传至黑炯明臂膀,心脉一震,如受重击。黑炯明手一软,几乎拿不住手中刀,身子差点晃下马去。

  那人微咦一声,似乎诧异一招未能将他击落,转身又是一刀劈下。黑炯明乍一照面,心头大震,那人微带笑容,却没有一丝暖意,黑眸亮的可怕,而不含一点感qíng,正是宫变的主谋,叛军的首领,白明夷。刹那间,他以为看到了死神,斗志全无,眼见刀刃破空而至,他也不招架,只瞪大眼睛,要把这个杀他的人和即将离开的世界看个分明。

  黑炯明没有死,一杆长矛飞来,架住了气势万千的一刀,火星四溅,花不都赶到,替他接下致命一击。黑炯明回过神来,就要上前助阵,却被场中慌乱的士兵和横冲直撞的马匹阻了去路,待缓出手来,花不都早已坠于马下,找不到踪影,而白明夷也已经呼啸而去,刀影重重,挡者披靡。两个人中间隔了许多双方的士兵,追之不及,追上了也不过徒然送死。黑炯明热泪上涌,大吼连连,向着白族骑兵最密集的地方冲去。刀光起处,血花四溅,有别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等待到赫连羽闻讯赶来,白明夷早已带着自己的人扬长而去,身后留下二千具王军尸体和一千多具白族尸体。王军死了许多军官,而白族来攻的也是jīng锐人马,双方都是伤亡惨重,白族小胜,却就像没有胜一样。

  从早晨到huáng昏,喊杀声不断,战士的力气用尽了,刀刃折卷了,只剩下一股血勇支持着身体不倒,继续机械地挥杀。两家的号角同时chuī响,战士们如释重负走向各自的阵地,自有人负责清扫战场,清点死伤人数。军医忙着治疗伤患,死去的勇士则集中起来,辨明身份,等待战后按习俗运回家乡安葬。

  夜幕降临,营中燃起篝火,战士们围在火旁边,吃着gān粮,喝着白水,有的窃窃私语,

  有的埋头沉思,有的却已昏昏睡去。他们已经很习惯战争了,战争的残酷,战争的血腥,战争的荣耀。此时此刻,所有一切并无实际意义,重要的是尽最大所能活下去。许多同袍死了,许多朋友死了,明天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赫连羽带了一gān将领把各营巡视一遍,又开会布置好夜间防守和明天的出战计划,这才有时间休息,但他却难以入眠。这不是他经历的最惨烈的一仗,却是最没把握的一仗。

  花不都也死了,早年跟他冲锋陷阵的老将还剩下几个人?当年他从智氏逃回,花不都就追随他,还有花不哈,虎儿斑,伦多,木卓丁等二十多人,后来又有呼雅台,原辰里,他们绝大多数在他夺取王位前就死了,他快连他们长什么模样都忘记了。现在呼雅台死了,死在白明夷一场有预谋的宫变。他一直都知道那天晚上放冷箭的是呼雅台,却不想追究,真正想杀他的不是他,他爱惜他的才华,着力收拢,而他后来的确是得力助手。花不都也死了,这个无比忠诚的伙伴,死在白明夷刀下。明天,后天,还会死多少下属、朋友?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昏昏沉沉睡去。

  “羽,羽。”谁在叫他,这样熟悉,熟悉到心痛。“羽,我在这里。”是云萧,为什么那声音如此的绝望而哀切?

  清冷的月光下,她的背影单薄孤寂,仿佛随时都会消散。温柔的叹息萦绕在耳边:“羽,我爱你。”

  赫连羽猛地坐起来,是梦吗?那样清晰真切的感觉,怎么会是梦?翻身下地,冲出帐外,仿佛打开帐门就会看到云萧在月下微笑。

  然而没有云萧,只有凛冽的冷风和深沉的夜幕。赫连羽心一沉,说不上是悲痛还是愁怅。侍卫上来跟随,他挥手让他们退下了。一人独自走在寂静的军营,寒风送来刁斗的金石jiāo击声,月光照在衣轻不蔽寒的征衣。人们都睡了,刁斗不会睡,它是军营的耳朵,月亮不会睡,它是军营的眼睛。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会放纵自己思念云萧。最初的悲恸过后,他似乎一直不肯接受云萧已去的事实,云萧怎么会死?一闭眼她就在他眼前微笑,一呼吸满鼻都是她的气息,刚才更是听到她的呼唤,她怎么会死?

  仔细想想,万丈悬崖,在任何人都是绝境,对云萧却不一定,她那么聪明,武功又高,能逃过七杀的出手,又怎么会那样轻易地殒身断崖?也许她正在崖下等待救援,而他gān了些什么?打赢这场仗又有什么好处?徒增杀业而已,云萧不会因此回来。

  云萧,云萧,如果你不在,王位权势又有什么意义?一切成空。

  一念及此,忽然有了一个决定。头顶明星眨呀眨,像云萧的眼,仿佛在说:这样最好。

  第二天天明,白明夷收到一份战书,只有寥寥几句话:明日午时,战场决斗,一战决胜负,不死不休。

  白明夷哈哈大笑,把战书的内容说给部下听,笑道:“亏他想出这样此儿戏的法子,我们还在过家家吗?”

  有人说不必理会,径自发动攻击,乘其不备,一定可以赢。白明夷摇头道:“如果没有防备他就不是糙原雄鹰了。”叹口气,微微笑道,“以决斗决胜负虽然匪夷所思,近乎儿戏,不过却是个好法子。终需有个了结,何必牵连其他无关的人。到最后人都死光了,有什么好玩的。”

  当下派使者回信说接受挑战,又召集将领细细jiāo代一番。

  乌云密布,从天边缓缓推移过来,眼看又是一场大雪。太阳躲进云层,地上骤然冷了许多,冷到人心里。双方军队一万多人,却是鸦雀无声,连马的嘶鸣都没有,只听得旌旗猎猎作响。

  双方主帅决斗定胜负,虽然闻所未闻,但狄人素来识英雄重英雄,骨子里的热血豪qíng,并不因敌对而有所不同。有幸见证两位英雄豪杰的决斗,关系又是如此重大,人人心中激动不已,为凝重的气氛平添几分肃穆。也有人想到两位主帅为免多增伤亡而想出决斗的法子,不知有多少人得以保全xing命,平安归家,狄族勇士虽不惮于流血,但对两位主帅的心地做法也是感念不已。

  午时正,双方胡笳齐鸣,众军呐喊助威,惊天动地,太阳也被震得露出一个角。忽然声音顿止,双方中军裂开,众将环星捧月般将主帅拥了出来。赫连羽一袭黑衣,手捧家传宝刀,白明夷一身白衫,持的却是剑,两人在寂静中缓步走向中场。各自行礼,白明夷温文笑道:“我这把剑是南方越国名匠所制,用了最新的冶炼法,剑虽无名,却是锋利qiáng韧之极。”赫连羽一脸冷峻,简洁说道:“家传宝刀。”

  杀气渐浓,太阳又不见了,旁观的众军大气也不敢出。

  刀剑出鞘,赫连羽举刀向天,白明夷斜刃向地,以示对对手的尊敬。一刹那间,两人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往事,一起长大,同学同游,不知切磋过多少次,也不知联手对敌过多少回,现在却站在生死决斗场,不死不休,叫人如何不感慨万千?两人又同时意识到,对方心神已乱,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刀剑相击,多年的友qíng终于烟消云散,为王位,为野心,为一个女人。

  两人相jiāo多年,熟知对方的一招一式并应对之法,于是不约而同决定不靠招式,而以快取胜。

  身形展动,倏忽相jiāo,倏忽分开,招式快速绝伦,往往不等相击,又已变招,连着jiāo手五十余招,刀剑竟未相jiāo一次。

  众人看得目眩神移,目瞪口呆,糙原雄鹰果非làng得虚名,白族少主可以与他对敌,自然也是大大了不起的人物。武功较高的将领则辨认着出招变招的来龙去脉,边为自家主帅担心,边映证自身武学,以图能有寸进。

  到了后来,场中只能看到一黑一白的影子来回穿cha,如风如电,不时有刀剑的光茫亮起又沉寂。场外众人武功稍弱的,看得片刻,便觉恶心烦闷,只得低头,但又不忍离开视线,感觉一有好转,又盯着场中了。双方将领也看不真切,连谁占上风都看不出来,只能暗自咋舌。

  赫连羽身在场中,只觉身前身后全是白衣剑影,看不清来路去势,只能凭感觉出招,将一柄刀舞得水火不侵。白明夷也没有占上风的感觉,只觉黑衣刀光如狂风骇làng,随时可以将他这风雨飘摇的小舟颠覆,只得随波逐làng,乘隙进攻以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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