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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囍_桂仁【完结】(375)

  天jiāo二更,赵成材终于和陈师爷一起回来了,瞧见李鸿文,也不算太意外。都不客套,直接说起正事,赵成材第一句话就吩咐娘子,“快去瞧瞧,家里还剩多少银子,赶紧先拿些出来,要急用!”

  章清亭依言取来了银子,却见他们几人已经在商议正事了,陈师爷倒是出了个和李鸿文一样的主意,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只陈师爷住得离市集偏远一些,还不太清楚那些流言之事,方才李鸿文对着章清亭不大好说,对着赵成材倒是略提了几句,让他有个思想准备。

  赵成材只听了开头,便气得浑身哆嗦,“有这么糟践人的么?这大过年的,也不积点口德!”

  陈师爷早觉得这官司来得古怪,此刻听着这些流言,更是担心,“成材,这来者不善啊,纵是案子完了,恐怕你们家那个叫阿礼的伙计也是待不下去了。”

  “不!”赵成材坚决地拒绝了,“我们家最艰难的时候他都没有弃我们而去,我们家也断不能做这样无qíng无义之人。纵那后头闹事的是天王老子,我们也要斗上一斗,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就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既然如此,他们也不再劝了,只想办法先把事qíng解决。赵成材封了五十两银子给李鸿文,“先拿去使,若是不够你就添上,日后我们再还来。”

  李鸿文哪里跟他们计较这些?撂下银子就走,“拿我当兄弟的就别说这话,我现在就去,你们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送走了他,这边小夫妻又跟陈师爷商量如何应对官司,因他不方便直接出面,一条条一项项帮他们剖析得明明白白,章清亭在一旁亲自执笔记下,直到推敲到三更天,确认有把握了方才歇下。看着这厚厚的一沓记录,夫妻俩脸上总算是缓和了些,心里已经有了五六成的底。

  见赵成材跑了一日,嘴上已然急出了两个大燎泡,昨晚便吩咐丫头们炖上了滋润的银耳红枣八宝粥。等一早起来,各人都稠稠地吃上了几碗,感觉身上舒服了许多。在章清亭的坚持下,赵成材带她一起去了公堂,留丫头们陪着陈师爷在家听信。

  今日是正审之日,死的那苦主家里,一早也赶了人来。来的是他家的婆娘,一个四旬上下的中年妇人,拖着俩孩子,鬼哭láng嚎,装疯卖傻,一照面就往章清亭身上扑,“你个没天良的杀猪女,还我男人。”

  章清亭冷笑地避开,“知道我是没天良的杀猪女,你还敢让你男人来我马场闹事?分明病得都起不来身了,他倒是真有本事啊,还能跑那么远到我们马场里去,这该是你会使唤还是怎地?”

  那妇人给说中心病,听得恼火,“我男人就是去了又怎地?你也不能平白无故把人打死,现在打死了人,你就给我偿命,不能偿命,你就给我赔银子。我们家上有公婆,下头还一群孩子,日后可都全归你管了。”

  “行啊。”章清亭倒是痛快地应承下来了,“若是县太爷判定你男人真是我们家人打死了,自然该我们负责到底。可若要不是,你那男人究竟是怎么到的我家,却也需要仔细弄个分明,这人在做,天在看。若是真的有人存心不良,生生把自己病得不省人事的相公推出去谋财,那才叫狠毒呢。”

  “你……看我不撕烂了你这小贱人的嘴。”那婆娘恼羞成怒,作势yù往上冲,却被赵成材横在前头挡住,“你这妇人好不知礼,这还是在公堂之上,虽说大人还未升堂,但岂容你如此放肆?是非公论,一会儿自有评说,你莫以为撒泼耍横我们就怕了你。”

  那婆娘一下给镇住了,怔了一下,转而开始呼天抢地,“我那狠心短命的相公啊,你倒是睁开眼睛看一看,看一看,你走了旁人是怎么欺负我们这孤儿寡妇的,天哪,我不要活了啦。”

  章清亭冷冷讥讽着,“你不想活也由着你自己去,想寻死二道子沟也没盖盖子,任你投去。只怕你就是死了,也没脸下到yīn曹地府见阎王爷。”

  一席话噎得那婆娘脸通红,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正僵在那里,忽见衙役进来,杀威棒点地,声如洪钟,“升——堂。”

  第302章小人有罪

  孟子瞻神清气慡地现身了,“下跪何人?所为何事?”

  叽里呱啦一通套话,苦主与被告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把事qíng经过又说了一遍,大致上是不差的。

  首先,是死者和一众闲杂人等到马场上去捣乱,这一条可是最为关键的导火索,赵成材当即就先揪了出来,“这冤有头,债有主,且不论死者因何而死,若不是这些人心生贪念,到我家闹事,断不会有此一场灾祸,若说事出有因的话,首先这死者自己就得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他这一番辩驳很是要紧,不能光让人揪着死人这一条,而要弄清楚为什么死人。纵然是那伙人一口咬定晏博文出手伤人,也可以说晏博文是出手自卫,作为马场管事,他有责任保护东家的马场,从这一点来说,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那边的状师无话可讲,只咬准一条,“那你们也不能打死人,律法里可有规定,就算是死者主动到你们马场里去的,但他有没有偷成马呢?没有吧。有没有损坏你们马场的财物呢?也没有吧。那既然他的所作所为还没有对你们的马场构成威胁,你们马场里的人又凭什么置人于死地呢?”

  赵成材冷笑,“那难道说,非得他们把我们马场的马全都偷走放跑了我们才能自卫?敢问这位先生,难道您家里进了贼,也非得等着他把你们家里的东西偷光了你才能去拿这贼?就是见着陌生人在您家里翻箱倒柜也无动于衷?再说,谁说死者就是我们家伙计置他于死地的?这事实还没查清楚呢,你可不能血口喷人,还请大人宣召仵作和大夫上堂作证。”

  孟子瞻听他们吵得不亦乐乎,半天也不吱声。赵成材明显逻辑严密,滴水不漏,不用问,他背后肯定是陈师爷帮他做了参谋。至于死者这一家,孟子瞻更感兴趣,一个无知农妇居然也能请到如此伶牙俐齿的状师,恐怕就非她所为了。

  现在见赵成材把皮球踢给了他,他看了旁边青柏一眼,青柏立即道:“宣仵作和大夫上堂。”

  仵作和大夫早就候在一旁了,此时进来,首先由仵作呈上证词,“死者身上共有青紫痕迹大小不等共一十二处,致命的一处伤痕是被人从后方打断了颈椎所致。”

  死者婆娘当即又嚎开了,“相公啊,你死得好惨哪?怎么就活活给人打死了呀。”

  “肃静!”孟子瞻也有些受不了这噪音了,啪地一拍惊堂木,那婆娘一哽,把哭声全咽了回去。

  “大夫,你说。”

  大夫躬身施礼,“回大人,死者生前已经患了重伤寒,且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以老夫愚见,像这样的病人,根本不可能起得了身,就是不知怎地跑了出来。”

  “哦?那依你说,这病人是给人硬拖出来的?”

  “以常理而言,便是如此了。”

  赵成材忙不迭地抓住机会,“大人,试问这样一个动都动不了的病人,给人拖到我们马场来,那是何居心?况且就算要打斗,谁会对这样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病人动手呢?”

  章清亭只觉脑子里灵光一闪,似有什么很重要的事qíng如流星般闪过,但还等不及她抓住,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到底是什么?她深蹙着眉头,想要抓回那一丝灵感。

  那婆娘听着qíng形不对,慌忙道:“大人,我家相公起初是病着,但那天却突然好了些,才跟着人出门的。”

  赵成材立即追问:“你既如此说,有何凭证?”

  “同去的人就全是凭证。”

  那边状师适时进言了,“大人,何不传召他们作证?也一起分辨个明白。”

  孟子瞻略一挑眼,倒想听听他们该如何自圆其说:“宣所有人犯上堂。”

  这回动静可就大了,呼啦啦一下子公堂上就挤上了好几十人,显得地方都不够了,直跪到大门口。

  对方状师先问话了,寻着那个领头之人,“你且说说,那日究竟是何qíng形,死者究竟是怎么跟你们一起出的门?”

  那汉子回话了,“那死者原本与小人有些旧识,因过年间听说他病了,小人便去他家探望,他就说起日子难过,自己又得了病,花去不少钱财,所以想要发一笔横财,解解家中的困境。”

  “那你是说,是死者教唆你们去马场偷马的么?”状师盘问着,貌似不经意地就把大头罪过全推到死者身上去了。

  “是,死者曾认得那原本马场沈老爷家的一个伙计,说起这个马场,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是那杀猪女耍了手段才得到的,我们纵是去拿了一两匹马,也不算为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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