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悠悠扁了扁嘴，狠狠的瞪他。
苏宸看着两个人，有些发愣。
“那行。”苏宸半晌回过神来，点点头。
到底，苏宸还是提前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笑着说：“那我就祝你们用餐愉快了。把我的那份，一起吃了。”
常悠悠笑。何子衿却是一派风淡云轻，微微一笑，说：“路上小心。”
☆、【05】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12
何子衿闲适的倚着真皮坐垫，颇为惬意的看着常悠悠在一旁指路。他其实好奇，不刷卡的地方能有什么好呢。像他们这群人，现金有是有，只是身上不会放多，大抵是没有刷卡来的便利。
她皱着秀气的眉毛，颇为茫然的看着前方，口里嘟哝了一句：“我之前都是坐公车去的。”
她探了探脑袋，前后看了看，像是在找着什么。
何子衿笑笑，他现在对目的地已经不好奇了，他很怀疑，她究竟还能不能认路。
“哎，哎，师傅，前面，跟着前面的49路车。”常悠悠兴奋的指着前面不远的一辆绿色公jiāo车。
“啊……”老高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何子衿，见他并没有反对，只得放慢速度，跟在那辆公jiāo车后。
常悠悠介绍的地方是一家极普通的湘菜馆，老远就嗅到空气中麻麻辣辣的因子，何子衿吸了吸鼻子。
常悠悠拉着他的胳膊，走进店里，找到位子坐下。
何子衿在她对面落座，手指轻点并不透亮的玻璃桌面，微微皱起眉，玻璃上似乎还带着一些油腻的感觉。
常悠悠看着他眉尖拧出来嫌弃，颇有兴味的托着下巴，哈哈大笑，末了才说：“何子衿，你好像不能吃辣吧，那今天你就坐那儿看我吃得了。”
何子衿看着她，笑了笑，伸手翻开简单的菜单。他点的几个菜都是超辣的，常悠悠想了想，却又担心他不能吃，于是叫了几个清淡的，吩咐服务员不要放辣椒。
菜上齐之后，常悠悠却忽然说：“你难道不觉得这里吃饭跟你的身份不符合吗？”
何子衿微微挑眉，停下筷子，一脸的不以为意：“我不挑食，哪里都一样。”
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在玻璃桌面上散着香气，或者摆相色泽不如一些矜贵的酒店，味道却是不错。
他这样的一个男人，穿的jīng致而得体，坐在人声噪杂的小饭馆里。偏偏举止又是如此的优雅和斯文，看在旁人眼里，实在是一幅不太协调的画面。
常悠悠举着筷子，兀自低眉笑。
何子衿却仿佛不曾察觉，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脸上反倒越发显出安之若素的表qíng。
所有的外在表现，只不过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事实上，此刻的qíng景，让他仿佛重回旧日时光，恍惚而又美好。某些远去的记忆，正如cháo水般起起落落，却又汹涌而来。
而眼前的人儿，带给他的这种感觉，更是qiáng烈。
他深吸了一口气，捏着筷子，笑笑。
常悠悠只当他是吃不来这样辣味的食物，心里有着类似恶作剧得逞后的慡快，于是眨眨眼睛，兀自吃的痛快。
何子衿微眯了眼，抬头看她。
他也说不好，总觉得这个女孩子还太单纯，在他的眼里，她也只是个女孩子，离女人两个字还差的太远。她总是一副为了工作要抛头颅洒热血的样子，其实，压根没有受过什么社会现实的洗礼。
很多时候，他很想给她一个教训，让她不要如此天真。如若有一天，她被现实绊倒了，只会无法承受。机会是很多的，他却仍是放弃了，心里反倒隐隐有着配合她的意思。
她在他面前，通通透透的gān净舒慡，所有的qíng绪都写在眼睛里，一望便知。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眼里没有金钱或qíng色的yù－望，反而更像是一个小朋友，懵懵懂懂地接受他的照顾和关注，既无炫耀，也没有乐在其中，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样子。
他喜欢这个样子的她，没有任何的污染，不含半点杂质。
他记得他最初见到她的那几次，她故意端着一副端庄娴淑的样子，假模假式的跟他说话、笑，眼里头却满满的透着狡黠和挑衅。
偶尔，他会觉得她格外闹腾。就好比那次进警局。按着他的气xing，他都想好好收拾她一顿。哪里有个女孩子能做到她那份儿上的？缺心眼儿不是？如若不是……
总之，到了后来，他想教训她，却也没了心qíng。
他后来想想，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就多cao一份儿心，把她看紧点儿，她还能翻出天去？
“这点儿吃的就让你这么高兴？你很容易满足嘛，岂不是很容易养活。”何子衿看着她，唇角微微勾起。
常悠悠表现的极为诚实且得意，连连点头：“我是挺好养活的。”
话一出口，她顿时觉得不太对，又疑心自己多想。她一抬眼，却撞上他幽深明亮的视线，里面似是有星点光芒闪过，她心里一紧，略一低头，也不知是不是凑巧，就这么避开了。
何子衿却像是接收到了某种讯息，微挑眉，轻轻笑起来。
如若可以，他愿意将她就如此密不透风的保护起来，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天真快乐下去。她有她辛酸的过往，却不妨碍她努力认真的活着。
如若可以，他愿意让她就如此下去……
毕竟，这个小丫头有什么错呢？
☆、【05】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13
当晚，何子衿让老高连夜开车，回到T市。
梁阿姨告诉他，说大伯有事找他，让他赶紧回来。大伯找他能有什么事儿呢？何子衿觉得头疼。
车子开到紫云区，走到院子里便能听到大伯的声音，浑厚而沉稳。梁阿姨年轻的时候就跟着大伯母，名为主仆，实为姐妹。
大伯母过世，他也渐渐长大，梁阿姨便开始cao心。替他cao心，也替大伯父cao心。按她的话来说，大伯父也不年轻了，至今连个子嗣都没有，也该给自己找个伴儿了。梁阿姨比大伯母年长，偶尔也会以姐姐的名义来数落大伯父。这时候，大伯父的脸上便难得的出现一抹讪色。
“哟，刚还说你呢，累坏了吧。”许是听到车子的声音，梁阿姨已经提前出来给他开门。
何子衿“嗯”了一声，换鞋的时候看见大伯的那双黑皮鞋摆在旁边。
“你大伯可等你有一会儿了。”
梁阿姨接过他手里的包。
何子衿笑了笑，解下袖口，卷起袖子。
梁阿姨看了他一眼，埋怨说：“大热天儿的，穿个短袖多好。”
“今天跟人有事要谈，穿的郑重了些。”何子衿不以为意的笑，朝着里屋走去。
梁阿姨还在他身后说：“得，你们爷儿仨天天有事，天底下就有你们忙不完的事……”
何子衿抚额，又开始了……这一幕恰好被何政清看了去，何政清手指着他，哈哈笑。
“大伯。”何子衿叫了一声，在旁边坐下。
“嗯。”何政清打量他，“没休息好吧。”
他从桌上摸出一根烟递给何子衿，自己也拿了一根。何子衿弯腰给他点上，给自己也点上。
“还行，行程排的有点儿紧，事qíng很多。”何子衿缓缓的吸了一口，淡青色的烟雾在眼前缓缓升起，他眯了眯眼睛。
何政清看他一眼，道：“阿岚的生日快到了。”
何子衿顿了顿，继续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圈一圈的青雾。
“她这是五十整大寿，吕立仁会给她办生日。老爷子的意思，希望你能过去参加。于qíng于理，你都应该去。明白么？”
何政清盯着自己的侄子，淡淡的烟雾从他周围飘散开来。过了半晌，终于，他点了点头。
“过了这么多年，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阿岚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子衿啊，你试着去体谅她。”
何政清拍了拍他的肩膀。
何子衿没吭声，一根烟眼看着很快就要燃到屁股，他“嗯”了一声，将手中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相处。阿岚在跟你爸之前，跟吕立仁本就是一对。你外公那时候一定要她嫁给政廉……这都是老huáng历了。”何政清叹了一口气，“子衿，你心要放宽一点儿。”
何子衿抿着唇角，一直不出声。
这些的确都是些老huáng历了，在他的父亲去世不到一年，他的母亲便匆匆抛下他，嫁作他人妇。三四岁，本不是记事的年纪，他却永远记得她离开的那天。
她永远那样温柔美丽，即使在那个时候，她跪在爷爷面前，一声不吭，眼泪却真的有如断了线的珍珠似地，一颗一颗，在地上化作一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