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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回忆里的风景_素光同【完结】(8)

  谢平川“嗯”了一声。

  母亲接着问:“早上有事吗,没接电话。”

  谢平川找到了感冒药,却在电话里回答:“没事,我睡过头了。”

  “我让徐白去找你了,”母亲话里有话道,“打扰了她,我挺不好意思。”

  被打扰的徐白却毫无顾念。

  趁着谢平川打电话的时间,她从家里带来了体温计,谢平川刚刚挂断电话,徐白就把体温计递给他,然后又催促道:“你真的发烧了,看看有多少度。”

  量出来的结果是三十八度二。

  谢平川把体温计还给她:“低烧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徐白坐在他的chuáng边,双手搭在膝头道:“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

  方才打电话的时候,谢平川坐到了chuáng上。等徐白拿着体温计回来,她就很自然地给他盖上了被子,仿佛在照顾一个病号。

  而当下的这一刻,谢平川伸直了一双长腿,背靠着他自己的枕头,他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道:“小白,你十四岁了,马上就十五岁了。”

  徐白还在等待谢平川回答“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乍一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徐白脱口而出道:“哥哥,你叫我是什么意思,我问你想吃什么呀。”

  谢平川的耳根一下就红了。

  为了缓解气氛,他打开电视,继续挑明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像以前一样,直接进我的房间 。”

  徐白没有听懂,她抱着一个玻璃杯,里面装着沏好的感冒药。于是她端稳了杯子,轻声安慰谢平川:“为什么不能进你的房间,今天你感冒发烧了,我会照顾你的,你不要怕。”

  她感觉玻璃杯不烫手了,就把感冒药递给谢平川:“你喝一点,应该不烫了。”

  谢平川接过杯子。

  果然不烫了。

  他低头喝了一口,心中酝酿着措辞。徐白年纪虽小,待人却不设防,他有必要教会她什么是男女之间的区别,否则等她班上的男生想入非非时,徐白就像羊入虎口一样。

  是的,他知道那些十五六岁的男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谢平川决定从宇宙的发源讲起,从生物进化的角度引出xing别的不同,当然这方面存在很多假说,他应该转述一些公认的……

  他的思维被此时的电视声音打断。

  谢平川的chuáng正对着电视,而徐白又恰好坐在他的chuáng边。电视里正在播放《动物世界》,屏幕里冰雪消融,漫山遍野姹紫嫣红,旁白富有磁xing的声音响起:“chūn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jiāo……”

  “配”字还没有说完,谢平川及时按下静音键。

  然后他关掉了电视。

  他以为自己反应敏捷,却听见徐白出声问道:“为什么你不继续看了?”

  谢平川yù盖弥彰道:“我准备睡觉了。”

  他披着一件外衣,只扣了两颗扣子,头发也有一点乱,与平时衣着整齐的风貌大不相同,颇有一种颓废的美感。徐白不知道要怎么照顾他才好,她就点了一下头,然后给他掖好了被子。

  “你有事就叫我,”徐白道,“我的手机是响铃模式。”

  谢平川想起他的正事,在徐白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又拉住了她的手。

  谢平川的卧室极其整洁,实木地板纤尘不染——甚至gān净到有些打滑,徐白被他这么一拉,脚底当即“呲溜”一声,整个人前倾着摔在了chuáng上。

  他的chuáng单和被罩都是木棉质地,被子里夹着分外柔软的鹅绒,摔上去应该不会硌得慌。但是谢平川偏偏躺在chuáng边,徐白栽倒的那一刻,刚好砸在了他的腿上。

  一霎寂静。

  直到她懵懂地抬起头,不明所以看着他。

  “哥哥,你心qíng不好吗?”徐白试探地问道。

  谢平川沉默不语,徐白就自问自答:“也难怪,你生病了,怎么会开心呢。”她重新爬起来,身影消失在门外:“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煮粥。”

  雨后初晴,清晨天光灿好,院中一片糙木浓绿,未因初秋霜降而凋零,如果侧耳细听,还能听见清脆的鸟啼。

  但是谢平川没有闲qíng逸致。他走神望着外面的景色,因为感冒药带来的困乏,不久便躺在chuáng上睡着了。

  他再醒来时,将近中午。

  徐白并不知道他醒了。她在自家厨房里熬粥——每当徐白感冒的时候,母亲就会给她煮粥,喝完了很快就好了。

  她拿着一把刀,剃掉了红枣核,看着燕麦和小米相融,蒸腾出谷物的清香。

  这是徐白第一次亲手熬粥,但她着实是一个有天赋的人,就连火候都掌握得很好。唯一的问题在于,她可能煮多了一点,砂锅里装满了米粥,分量实在有些大。

  几分钟以后,当谢平川衣着整齐地坐在客厅,思考中午要吃什么的时候,徐白端着一个砂锅出现了。

  “给你的。”徐白欢快道。

  砂锅太重,她快要端不动了。好在谢平川及时赶到,从徐白手里接了过来。

  他把这口锅放在了客厅的木桌上。

  “都是给我的?”谢平川问。

  看着那整整一满锅、分量足以喂猪的粥,谢平川的眼神有些复杂。他不禁想到,难道在徐白的心里,他就是这么的能吃。

  徐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踮起脚尖,再一次伸手摸他的额头。

  “太好了,你退烧了。”徐白道。

  谢平川抓住了她的手,从他自己的额头上拿开。他搬来一把椅子,示意徐白坐下,而他坐在她的对面,像是要和她促膝长谈。

  徐白却问了一句:“你不喜欢这样的粥吗?”她双手搭着椅子,自然而然道:“你不想吃的话,我把它端回去吧。”

  徐白的母亲教会她一个道理——当你想对别人好的时候,要以对方接受为前提,否则好心容易办坏事,毕竟每个人的成长环境不同,xing格和兴趣喜好也不相同。

  谢平川理解了她的意思,他起身去了一趟厨房。

  等他再回来,手上多了两个碗,以及两把银勺子。

  谢平川亲手给她盛粥,仿佛在尽地主之谊。这让徐白想起来,很久以前,他们两个都还小的时候,徐白就是谢平川的小尾巴,他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

  从那时起,他就经常照顾她。无论是在学业,亦或别的方面。

  今天她终于稍微报答了一下。但是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光是煮出一锅粥,好像还远远不够。

  谢平川见她低头,随口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

  徐白捧起了瓷碗,开门见山地问:“我在想,你觉得粥好喝吗?”

  咸淡适中,滑而不腻,明明很合他的口味,谢平川却回答道:“一般。”

  客厅的木桌正对着一扇格子窗,落在深色桌面的光影被切分成块状。桌上的水晶花瓶里只有水,没有花,徐白轻轻推了一下花瓶,使得水纹抖出潋滟的波làng。

  而她趴在桌边,看起来萎靡不振,像泄了气的皮球。

  谢平川立刻改口道:“火候正好,选材恰当,不稠不淡……”他端着碗和她说:“谢谢你给我做饭。”

  第六章

  自从上次熬粥,得到谢平川的表扬以后,徐白一直有些沾沾自喜。

  每天课间活动的时候,她都在音乐教室和同学练习合奏,为即将到来的校庆做准备。

  徐白忍不住设想,如果她在节目里表现出色,坐在台下的谢平川见了,会不会由衷地赞赏她呢,就像夸奖她做饭好吃一样——这样的假设,让她格外雀跃。

  然而合奏团的成员共有七人。除了打酱油的简云以外,其他同学的基本功都挺扎实,都是全年级选出来的佼佼者,两相对比之下,简云越发无地自容。

  简云和徐白倾诉道:“我什么事都做不好。”

  徐白坐在钢琴边,手指还按在琴键上:“老师教给你的步骤,你还是没记下来吗?”

  简云摇了摇头,随后又点头。

  十一月初的北京天气转冷,窗外寒风接连呼啸,室内已经开放了暖气。一冷一热的遥相呼应,使得玻璃蒙上了浅雾,而简云的衣服仍然单薄。

  徐白往旁边挪了一点,简云就和她并排而坐。

  她们的关系比起两个月前,早已亲近了很多。对简云而言,徐白是她在学校里唯一的朋友。她不想麻烦徐白,却好像正在麻烦她。

  徐白道:“你看这样行不行,每天中午吃完饭以后,我们来音乐教室练习。”

  徐白身后站着一位chuī萨克斯的男同学,那名男同学听见他们的对话,笑着搭了一腔道:“徐白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认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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