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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年华,遇见最好的你_沉埃【完结】(27)

  在小店吃过晚饭,他们转到街角的超市,买了水、方便面、手套、手电筒,提回房间,再一一装进李想的登山包里。洗漱过后,定好闹钟要休息,李想却不肯睡,虞连翘吼他:“别闹了,回你自己那边去。”

  李想说:“那你跟我换。我认chuáng,不过,你睡过的就不一样。”

  虞连翘又好气又好笑,还是与他换过chuáng。两人眯着眼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到最后也没睡着。

  华山太险,要夜爬才至惧怕。第二天上到东峰,正好是可以看日出的时间。十一点,手机闹铃响,他们雀跃地换鞋背包出门。

  山路刚开始是宽而平坦,李想一手举着电筒照路,一手拉着虞连翘。山间夜风凉慡,流水声近在耳旁,走得人舒畅极了。之后一路往上,灯影晃动,连着遇到好几队人马,声势浩大。李想和邂逅的人群打个招呼,并不加入,只和虞连翘两人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这样的步调对他来说大概太轻松,走了一阵,他开始嘻嘻笑笑地和她说起,令狐冲是如何在玉女峰上面壁,风清扬又如何传他独孤九剑。

  那年他摔断腿,躺在chuáng上四卷本《笑傲江湖》翻来覆去,数不清看了几遍。现在让他讲,自然讲得又细致又引人。而虞连翘连电视剧都没看过,更不用说书了,于是听得有滋有味。他一面讲,她一面问然后呢,然后怎样?到底是女生,感兴趣的桥段完全不一样,她喜欢听的是小师妹如何上思过崖给令狐冲送饭。

  虞连翘很不理解,说:“岳灵珊前面还对令狐冲这么好,怎么没过几天就喜欢上林师弟了呢?她要是不喜欢令狐冲,gān嘛之前讲那些话,显得qíng深意重的,白白让他误会。”

  李想说:“你们女人最善变了,谁知道呢!或许,女的就是喜欢把男人都拽在手里,一个两个都吊着,喜欢的都归自己。”

  虞连翘说:“也不见得男人就不会变心。令狐冲见任盈盈对他好,不也喜欢上她了。”

  李想说:“喜欢的女人找了别人,你还想让他打一辈子光棍啊,你也太狠了吧!”

  虞连翘说:“反正人心都是会变的,哪里还分男女。谁也不会永远只喜欢那么一个人,喜欢她到头,就算别人再漂亮,再威风,对他再好,他也只喜欢她一个人。不可能有这样的事,不可能,连小说里都没有呢。”

  她说到后来,简直是在感慨。李想抓着她的手,朝天摆出个起誓的姿势,说:“怎么会没有,我啊!你不信?”

  虞连翘笑道:“这可说不准,要走着瞧!”

  李想一拍手说:“行,咱们就走着瞧吧。”

  后来的路就没这么容易了,他们走走歇歇。每回停下来,李想就从路边的小摊买山泉湃的huáng瓜和番茄。价格随着山势升高,成几何级数翻倍,可是他们付钱时没一点犹豫,因为从来没有吃过这么慡脆的瓜果。

  千尺幢、百尺峡、擦耳崖,手脚并用地爬了一路。快五点时,天蒙蒙,透着熹微的光。虞连翘走不动了,坐在石头上,李想指着峰顶一个劲儿地鼓励她:“就差三百米了!你看那边,太阳就快出来了!”

  虞连翘喘着气说:“我不行,真不行了。你上去吧,我在这儿里等你。”

  李想取了相机,把包放到她脚边说:“那你坐到亭子里去,那儿有开水,你可以冲碗一泡面。我上去拍了照片给你看。”

  那亭苑是个营业的商店,好些人坐着。大概是和她一样,只剩最后一点路,却放弃掉了。虞连翘坐在石椅上,捧着泡面桶。手上感觉不到热度,开水温吞吞的。就像这天一样,有些yīn沉,云很多,遮着朝霞。

  崖边的风特别大,黎明时分,chuī在皮肤上,冷冷地起了一身细小疙瘩。虞连翘从包里翻出李想的一件T恤衫穿上。藏蓝色,背后印着一个斑驳的红星,衣服上有他的气息——她从未对一个人的气味这样敏感、熟悉和喜爱过。

  水不热,泡面的味道就谈不上好了,虞连翘将就地吃着。而太阳在云层后,始终没现出一个囫囵影来。

  她坐着,托着腮帮子等着。想着他站在峭壁绝顶,晨风里身姿挺拔。后来不知怎么,他的样子变得抽象渺然起来。蓦然间,未来的时光忽忽如云雾,兜头迎面向她涌来。她想着,有一日他会站到更高的地方,他会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那时她还会不会这样等他?她还可以这样等他吗?

  在她的直觉里,这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信与不信的问题。

  第25章

  李想站在东峰的朝阳台上,等了许久也没看到日出。直到七八点钟,它才不知从哪里跃出来,she着讨人厌的热光。

  那时他们正在下山。有一截路,岩石是接近垂直的角度,李想先下去,随后好几个八九岁样子的小孩也下去了,虞连翘却在徘徊,一步也不敢迈出。

  她往下望,眼前一阵晕眩,她不知道自己有所谓的恐高症。当她和李想站在教学楼顶的天台上,倚着围墙栏杆时,她表现得毫无异样。

  而这一刻,前方什么也没有,她想到的只有死亡。她哥哥血ròu模糊的尸身,还有她父亲倒下去的那片水泥地,那地上还未gān透的湿印子。

  李想仰头看到她蹲下来,手指紧紧拽着岩间的野糙,神色恍恍惚惚。他大声喊她:“俏!你小时候跳过橡皮筋没?”

  他连叫了两遍,虞连翘才看向他,颤声应道:“跳……跳过。”

  “那你就像跳橡皮筋一样,左脚一步右脚一步,jiāo叉着来……”李想在下面演示给她看,“这样,就可以下来了。很简单的,你看像不像跳舞?”他站定了,张开手臂,信誓旦旦地说:“就算你不小心踩空了掉下来,还有我呢,我保证会接住你!”

  “砰”一声巨响,平地惊雷一般。

  李想猛地惊醒过来。

  是爆竹,就在楼前的院子,距离近,响声也就格外大。闹了一夜,才睡着没几个钟头,就又被吵醒。脑袋木钝钝的,他再确认一遍,“对,是爆竹,没事……没事。”

  揪着的神经放松下来,李想睁着眼,盯着天顶上的吊灯。视线逐渐虚化开了——“别怕,我一定能接住你!”很轻很突然的一句话,在他喉唇间滚了一滚,然后消失于虚空。

  他记得,他是接住了她的。

  在离地还有一米高的距离时,虞连翘突然扑了下来,他撑住了她细瘦的身体。她紧闭着眼,没说话,只是急促地呼吸。

  “你看,这不下来了吗。”在无尽的令人燥郁的太阳光里,他抱住她。

  她身上全是汗,额上发间,背上手心,湿淋淋一片。李想觉得自己好像是刚从水里把她捞上来。

  大半会过去,虞连翘开了口:“我们回去好不好?”哀求似地看着他。

  李想说:“好,好,不走了。”

  他去买了票,带她坐索道下山。在吊厢里,虞连翘扒着窗子往外望,这山与别处的真不一样。她在南方见过许多山,一座座,绵延不绝,在细雨中是一片深绿色的雾,像远古的神话。可这里却处处是绝崖峭壁,壁上没有树,只有偶尔冒出的几蓬野糙。

  “现在好了?不怕了?”李想凑到她边上问。

  “嗯。”虞连翘应了一声,忽然说:“你小时候看正大综艺吗?”

  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岔出来的问题,没头没脑的,李想一愣。

  虞连翘不等他回答,便弯眉笑着说:“你没听过那句‘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吗?”她转头向他道:“以后你要是到什么地方,看到什么好玩的或特别的,就记得拍一些照片。这样说不定我也可以看到。要是能再画几张速写,就更好了。”

  “好,这当然没问题啦。就怕我画了,你又嫌弃,说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照片呢。”李想边说边打开相机,对着她,调好焦距。快门咔嚓响过,他用镜头留住了她。

  去新加坡前,李想整理行李,又看到这张照片。他捏着一方边角,看着看着,心里渐渐糊涂起来,因为很不明白她的脸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qíng,她的笑里为什么会有他读不懂的讯息。

  可在当时,他只觉得她真可爱,脑袋仰在窗玻璃外,脸颊上两个酒窝,一深一浅,右边的深一点,左边的浅一点。

  李想闭上眼,yù望总是晨早醒来时最为炙盛。他不由地想起,华山脚下那个简陋的旅店房间。她冲过澡,趴在糙席上,身上套着他的衣服。太过宽大,反而什么也遮掩不住。她趴着时被挤压着的rǔ`房轮廓,从领弯露出来的颈项,再往下是他最为眷恋的一段弧线。

  李想在chuáng边坐下,伸手在她身上摩挲。他低声问:“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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