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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年华,遇见最好的你_沉埃【完结】(37)

  “对不起呀。”虞连翘木然地道着歉。

  “我又没说怪你。当时我要是拨一下你的电话,或者让你打给我就好了。算了,不讲这个……”谢尚易讪讪笑道,“我刚刚到书店找你了,你不在,我就问她要了你的号码。”

  “谁?圆圆?哦,她刚接了我的班。”虞连翘的反应比平日不知慢了几拍。

  他咕哝了一句,听起来像“shit”,又像“真是的”。虞连翘弄不清,只听他唉声叹气地抱怨,“都是给机场大巴害的,不然肯定能赶上你下班。”

  谢尚易是下午刚到的霖州,过年时他跟父母回了青岛。以往回老家,人就像脱缰野马,总是怎么疯怎么玩,可今年无论做什么,他就是提不起劲。不管那些少时的好友怎样撺掇,他只管在人堆里,懒洋洋地发呆。周围的喧闹让他觉得烦躁,甚至沮丧。

  每天不知多少回,他对着手机里的时钟gān瞪眼,奇怪时间怎么可以走得这么慢。真恨不得踹它一脚,让它滚得快点。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快些回霖州,他就可以快些见到她。

  他从来没这样惦念过一个人。

  是不是因为刚认识还新鲜,才会这样惦记?是不是因为她的难以接近,才会这样想要接近?谢尚易琢磨着自己身上种种不对劲的地方,可越是琢磨,越是迷惘。

  这几乎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糟糕的一个chūn节。可现在,与她讲着电话,倒像有多少好玩的事似的,说个没完,又或是,他不想说完。

  虞连翘却只心不在焉地听着,泛泛地应着。

  “你在家对吧?”谢尚易突然问。

  虞连翘应了一声,随即听到电话里回响的足音,还有卷在风中的呼吸声,便问道:“你还在外面?”

  “我过来找你,好不好?”

  “别,”虞连翘回绝得gān脆。

  “可我都到你楼下了!”谢尚易半殷切半无赖地等着她改口。

  “下次好不好。我困得很,要睡了。”她毫不迟疑地浇灭他的期盼。

  “哦,那行,”他还想说点什么,但话一到嘴边就断了,好像被风给chuī散了似的。她那淡淡没有起伏的语气,那一点也不上心的距离感,再次挫折了他的自信和耐xing。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他问,假如她有这样的意思,只要她有这么一星一点的意思,那就……那就怎样,他还没想定。

  谢尚易折头往回走,像等判决似的等着她的答案。

  终于他听到她轻飘飘的声音,“没有啊。”

  “真的?”谢尚易不信似地问。

  “真的,你怎么会这样想。”

  “因为你总是对我爱理不理的呀,”谢尚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除了你,没人这样对我。”

  “我就是困了,不太想说话,跟你没关系。”虞连翘揉着眼睛,她要怎么和他说她的心qíng,说这一天里发生的事,乃至她所经历的全部这些事。不可能的。所以,她只能这样避重就轻地敷衍他。

  “那你睡吧,睡个好觉,我们改天再说。”谢尚易说。他知道无论什么事都讲究时机,而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时机,她没有说话的意愿。大概是有什么心事的,她不愿透露,他便无从得知的心事。

  与谢尚易道过再见,虞连翘缓缓搁下电话,连转身都懒得转,只往后退着。一步两步,退到无处退时,人一仰,倒在了chuáng上。

  其实她并不觉得困,只是累,几乎是jīng疲力竭的虚脱。她摊手摊脚地躺着,脑袋清空了般地发着呆,只是没过一会儿,便又把一切都记了起来。

  最先是王辰。她无法不把今天见到的他与自己记忆里的他相对照。对照的结果是qiáng烈的怀疑,也许,这些年她从未了解过他。也许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他身上的匪气,发狠时的表qíng,还有那些带血的伤口,她不止一次地看见过,可当时她从未多想什么,她一直那么相信他。虞连翘转念又想到她的哥哥,她那yīn柔又固执的哥哥,是比任何人更信着王辰,也更护着王辰的。

  大概是命吧?从前他们三人滚作一处玩笑打闹时,哪会想到今天的景况。无疑是命,除了它,还有什么能有这样的力量,让人世一切变得面目全非。

  之后,不可避免地,虞连翘想到了李想。

  她清楚他生着她的气,气她的吝啬自私,不肯付出。对此她无可辩白,她已经尽力了,可他不满意。这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他一定还恨她。没有谁的感qíng路会一直平顺没有波折,她竟是一有问题就退缩,这么轻易地就撒手说放弃。他一定恨她的寡qíng薄意。

  夜渐渐深沉,虞连翘横仰在chuáng上,棕棚chuáng垫早已老化得凹了下去,中间的木杆正好顶着她的脊背。寒气从手尖脚心一路窜上来。她的身体,如同死去了一般静静地发冷,不会动,但心内却是缠斗不休的二重奏,一个声音攀着另一个声音,蜿蜒向前。

  他说,你总要认一次输,低一次头,总要有一次的;他又说,我等了你一个星期,就等你一句话,等你说一句不要去了,可是没有,你连一个字都没有。

  ——不,不是这样的,她心里喊。

  其实她是认输了的。他不知道,其实她也挽回过的。她是尽了许多的努力才放了手的,一点都不容易,他真的是冤枉她了。

  第34章

  那天在饭店前,他吼得那样凶,又凶得那样没有预兆,虞连翘大半天都在惊愕里,不晓得要怎么办。之后,李想一直没有出现。

  面对再一次的冷战,虞连翘起先还有些懑懑不平,慢慢地只觉得无力,这样下去有什么意思呢。

  她打电话给他,但李想关了机。虞连翘心里不免有些气的,他怎么可以总是这样。气归气,电话她依旧打,只是他也依旧关着机。

  长假快结束时,还是不见李想的踪影,虞连翘有些不安,心里惴惴,不得已便把电话打到了李想家里,可奇怪的是,话筒里传出的只有刺啦啦一片杂音,任她怎么喊都没有回应。

  虞连翘忍不住想,是不是他家出事了?他家里有两位老人呢。她靠在电话亭边踌躇了好一阵,最终还是往他家去了。

  李想他们住的崇光大厦,除了底下几层是百货商场,上面不少单位都是租出去了的写字间。每回虞连翘去,电梯总是挤满了人。但那天却意外地空,八层上去就只剩下她一个了。

  五月初的天气在这南方小城已经有些入夏的意味,虞连翘一路奔走过来,只觉满面是汗。她抬手抹颈后的汗,却摸到一手散发。用皮筋挽在脑后的头发,一绺绺早散下来,黏在脸颊脖子上。电梯停下,门弹开来,她一眼看见李想家的门大敞着。

  虞连翘讶然,不对的预感越发qiáng烈,哪还顾得上整理头发,只是快步走去。正要进门,却见一个穿着深蓝工装服的男人走出来,手上提着工具箱,肩上兜着一捆电线。虞连翘往后让了一步,然而也就此顿住了脚。

  虞连翘压根没想到,她今天会在这儿,又遇到李想的妈妈。一愣过后,她礼貌地招呼道:“阿姨,你好。”

  林芬芳显然也很意外,微微挑着眉,“是连翘吧?”

  “是我,阿姨。”虞连翘嘴拙得不懂要说些什么,只是微笑。

  林芬芳在打量她。虞连翘感觉得到,她轻轻捏着自己的手臂,被他妈妈看着的感觉是难以言喻的奇特。不仅仅因为她是李想的妈妈,还因为这个人她本身。

  林芬芳是虞连翘见过的女人中最为奇特的一个。她做着那么大的事业,什么都有,是让人艳羡的成功女xing,可她看起来却是万事都不经心,仿佛世上再没什么能让她感觉有趣,不生厌倦。当她的目光从你身上掠过时,你便感到莫名的心怯。她的神qíng并不威严,但眉目间那种聛睨人的傲气,会让你不自觉地垂下头去。

  虞连翘与她迎面相对,显得微小细弱极了。

  林芬芳手扶在门上说:“怎么站在那儿。进来坐吧。”语气既不冷淡也不热qíng。

  虞连翘跟着她走到沙发椅边,拘谨地坐下。第一次见她,也是在这里,那次真是慌张极了,甚至可以说荒唐极了。

  但即使在最慌张时,虞连翘心里都在疑惑,这就是李想的妈妈?真难想象,这样的女人会是一个人的母亲。

  在虞连翘的印象里,林芬芳就如一支香水瓶子,美丽奢华,泛着冷冷的光,而她却是隔着商店的橱窗往里望,冷不防,额头便磕在了硬硬的玻璃墙上。

  她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去年冬天。刚放寒假的一个下午,李想带她到家里。那阵子忙得天昏地暗,虞连翘已经许多天没踏实睡过。于是人一进屋,身体沾到沙发没多久,意识就迷糊起来了。

  只是打个盹,竟也做起了梦。她梦见从前,父母兄长都在。早晨她懒懒地赖着chuáng,太阳照到身上,暖融融的,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喊她的名字,好有耐xing地唤她起chu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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