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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流年风景画出的伤_咸咸【完结】(31)

  姬仲明貌似不经意间早把怀月打量了个遍,看她的芝兰模样,心里暗暗点头,含笑道:“我一回来就听小冶说了你不少的事,今日一见,这孩子实在是拙言笨语,完全没道出怀月风采十之一二。”

  怀月微微脸红,她不习惯这么当面被人夸奖,尽管是位老人,但却是一位大大的名人啊,这会儿真正感到了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姬先生谬赞,怀月不敢当。”

  姬仲明笑道:“你该相信一位画家的眼光,君陶,是不是?”

  姬君陶看着怀月,说是不妥说不是更不妥,犹豫了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姬仲明和蔼地问:“有什么特别喜欢的画吗?我让小冶给你留着。”

  怀月吓了一跳,今天展出的画,那可是真正的贵族的艺术,每一幅都价值不菲。看来老爷子误会了自己和姬氏兄妹的关系,当成他们的至jiāo密友了,这么大手笔的见面礼,她可受不起。赶紧道:“我对绘画知之甚少,附庸风雅而已,这么好的画要是落在我手中,那真是明珠暗投,倒要让姬先生见笑了。”想着自己得赶紧找个什么借口离开。

  姬仲明点点头。一个女人,毫不忸怩做作已是难得,更难得的是勇于自嘲,在自己和儿子面前直言附庸风雅,还真是一个有趣的女子。“那么我来陪怀月看几幅画,讲讲其中的门道,怀月可愿意听?”

  怀月目瞪口呆,这又是什么状况?

  大名鼎鼎的姬仲明,抛下部长省长,竟然要给她这么个小编辑扫盲!

  姬君冶偷笑着站开一旁,仰着头故作在欣赏一幅山水。阿戚总说自己xing急,爸爸还不是比自己更急?老爷子对儿子一直孤家寡人的生活心怀不满已久,看来这次是要亲自出手了。

  怀月在姬君冶脸上看不出究竟,只好又带着疑问去看姬君陶。

  姬君陶也正看着她,神qíng复杂。她琢磨不出那意思是想让她答应还是想让她拒绝,不由心中暗暗着急。

  姬仲明把怀月局促的神qíng尽收眼底,笑着问:“怎么?怀月信不过我?”

  “不不不,”怀月慌忙道,“只是怕耽误你们一家相聚的天伦之乐。”

  姬仲明在心中又一次点头,怀月没有说虚空的客套话,倒是一言中的,他确实和孩子们分离得太久了。“没关系,让他们也跟着,他们也难得听我的点评。”

  怀月只好惴惴不安地跟在姬仲明身边。姬仲明居中,她在左,姬君陶在右,姬君冶在后,她觉得这个位子十二分的不妥,可又没法说什么。

  “这是君陶的母亲,”姬仲明径直走到一幅油画前站定,“是我35年前的作品,那时我们刚刚得知她怀上了君陶,是经过了十年等来的孩子,我为她作了这幅画以作纪念。你看,她多么幸福的样子。”

  姬仲明的手轻轻覆上画中女子的手,分明是一双老人的手,却让怀月似乎看到无限的缠绵之意。

  “她的手搁在腹部,很轻很柔,但是着拇指微微勾起,说明她很紧张很激动。你再看她的脸部,”姬仲明的手指向上一指,“君陶的母亲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笑不露齿,温婉沉静。但是这张脸给人的感觉是极度的快乐。为什么她明明没有笑你会觉得却是在笑?因为她是真的开心,很开心。”

  姬仲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她的眉窝很深,五官的立体感很qiáng,搭配在一起却很柔和。你看,不是每一个人笑的时候都会眯起眼睛的,君陶母亲笑的时候,眼睛就特别大,特别漂亮。”

  怀月看着画上的女子,很年轻很美,婉约如一首词,让人不自觉地在她面前会自惭形秽。她不禁侧目看了看姬君陶,长得很像他母亲。

  “这是我凭着自己的记忆画的,因为她开始时身体不是很好,终日需躺在chuáng上保胎,我自然不会让她辛苦地做模特,所以是记忆之作。我一直以为这是我迄今为止最好的人物画。人物画的最高境界不是相似,而是感qíng。你看得出画中人的感qíng,也看得出作画者对画中人的感qíng。”姬仲明缓缓道。商怀月看到老人眼中似乎隐隐的泪光。

  一行4人继续往前走,经过一幅《人约huáng昏》,姬仲明又停了下来。

  怀月一看,月上柳梢,空寂的河流,河上的小桥只有柳枝淡淡的影子。没有人烟的小镇,一盏灯笼挂在一扇矮矮的门前。整个画面暗色而忧伤,偏偏半轮明月透着淡淡的金huáng。

  姬仲明道:“当初我一看到这幅画,就知道我儿子决心要抛弃我的画风。你看,他在水墨画中开始用鲜亮的油画的色彩,甚至带一点突兀,用光用色受了印象派的影响,这就是他在走的路,用水墨作背景,用色彩述说主题。怀月,这幅画给你的感觉如何?”

  怀月万分踌躇,偷偷瞥了一眼姬君陶,他正鼓励地看着她,便鼓起勇气道:“我看着觉得难过,好像要等的那个人不会来了。”

  姬氏三人顿时沉默,怀月有些难堪,回头求救似地找姬君冶。姬君冶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低声道:“是的,不会回来了。怀月你看懂了。”

  很长时间姬仲明不再说话,只是偶尔在哪幅画前停下来,看一会儿,又继续向前。怀月想能让他驻步的画总是好的吧,便也多看几眼,细细琢磨。姬君陶见她皱眉苦思的样子,很想替她解说一番,却碍于父亲和妹妹在不方便示以亲近,只好闷闷作罢。

  最后,姬仲明停在一幅《chūn》前。

  他看得认真极了,心无旁骛。怀月感觉到他的激动,便也细细地去看那幅画。

  画面上是一截枯木,被雷电击落后甚是惨败,又经历了风雨欺凌,十分腐朽不堪。但是现在,那枯木上出现了两双脚,一双是女子的纤足,那么jīng致,白玉无瑕,一双是孩子嫩生生的脚丫,每个脚趾头都是圆圆的饱满的,这双小脚紧紧跟在另一双脚的后面,快乐而依恋。

  因为这两双脚是那么的美,仿佛这世间最温柔最纯真的美丽都聚集在此,使人反倒对两人的身姿面容忽视了,瓜棚下,他们可能再摘瓜,也可能再浇水,宽宽的绿叶遮住了大半的身影,却仍让人感受到他们无限的快乐。这份快乐点燃了枯木,他仿佛正在阳光下奋力地苏醒。

  “君陶,你这次所有的画加起来都及不上这一幅。”姬仲明竭力平静自己的声音,却仍带着一丝颤抖,“爸爸上次说错了,只说你的作品比我35岁的时候更见功力,因为我没看到这幅画。”

  “这是今天早上叶师傅才裱好送过来的。”姬君冶在一旁解释道,“我事先按哥的吩咐留了位子。”

  “原来你对你的老父亲还留了一手。”姬仲明欣慰地点点头,“这样极致的枯萎颓败,极致的绝望,和这样极致的美丽与生机相结合,充满矛盾又无懈可击,给人视觉上极大的冲击力,给人心灵最大的感动。这两双脚,算是画活了。”

  姬仲明抬手擦了一下眼角,“君陶,你已经从色彩的狭隘中走了出来,在这幅画中,我看到相生相克、对立统一、看到世界的本质,这也许会是你这辈子最出色的作品之一,连爸爸也做不到。”他转身对女儿笑道:“无论谁出多高的价都不许出售,小冶,哪一天你经营失败,凭你哥哥这幅画,你就可以翻身。”

  姬君冶将信将疑地问:“真有这么好?”

  姬仲明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掉头问怀月:“怀月,你看呢?”

  怀月当然也看不出这是否是姬君陶里程碑式的作品,老老实实道:“我觉得这两双脚真美,古人说,步步生莲,原来真有这么回事。他们一定是母子,在一起这么依恋这么快乐。”

  姬仲明哈哈大笑:“我倒是俗了,还是怀月懂怎么看画啊!”

  姬君陶看着怀月含羞的脸庞,在心里叹气,这么个心思单纯的女人,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多让人心动。

  “怀月!”后面有人叫了一声,怀月回头,见是邓缘缘,高兴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邓缘缘朝其他三人点点头,一把拉过她到一边道:“我来约采访,姬君陶那里没戏,想在姬仲明这里试一试,你怎么跟他们一家在一起?要不你帮我说说?”

  怀月悄悄道:“我们是碰巧碰到,我也没这么大面子敢去约姬仲明。”

  邓缘缘恨道:“这父子俩真是一个臭脾气,可苦了我们这些跑腿的。”

  姬君陶见过邓缘缘,知道她是电视台的,对父亲解释道:“是怀月的同学,电视台的,可能是想来采访的。”

  姬仲明点点头,和女儿jiāo换了一下眼色,道:“把怀月叫过来,我有事问她。”

  姬君冶走过去又把怀月拉了回去,邓缘缘大为好奇地看着他们,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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