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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有妻术_余姗姗【完结+番外】(55)

  可是身为家属,在关键时刻,我们不能分辨什么样的qíng况需要传呼急救,什么样的qíng况用不着,我们不是医生,不会断病,即使会,在没有jīng密仪器的住家环境里,任何一个权威医生都不能断定到底怎样的qíng况不用送急救也不会危及生命。黎先生他爸也是在送医以后才令qíng况缓和下来,在仪器的检测下才得到证实并无生命危险。

  所以,白衣天使的埋怨在我们听起来,是那样的刺耳,谁还会顾及她究竟值了几个小时夜班?

  医生和病人,到底隔了一道墙,难以跨越。

  说是将心比心,又有几个做得到?

  而在这样的qíng况下,比医生和病患家属之间的摩擦还要剧烈的,是那种一开口就能气死人的亲戚,比方说他三婶。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关键看什么时候自私,什么时候伪装自私。

  有的时候,我们选择先让别人自私,舍弃自己的自私,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偷偷自私。

  还有的时候,我们难以掩盖自私,先舍人为己,再想旁人的利益,甚至根本来不及想到别人的利益,冲入脑子的第一个念头,只有自己,于是自私当前。

  他三婶就属于后者。

  也许他三婶以为城里的亲戚和中南海有莫大的关系,只要一句话,万民竖起耳,只要一跺脚,城墙也要抖三抖。这样的亲戚会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的重担放在你肩膀上,事先不会和你打招呼,即使打了招呼,也会说“我这不是在跟你说么”,好似在他们的价值观里,求人就能办成事,求亲戚就能发家致富,只有亲戚不答应的事,没有亲戚办不成的事。

  亲戚是孙悟空,能通天,可问题是,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如来佛祖,它处处遮天,所以只听说拜佛的,没听说拜猴的。

  后来,我妈说:“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就和咱们老百姓求医的心理是一样的,都抱着一丝希望,不肯撒手。撒手了,希望就没了,撒手了,就要悲痛yù生了。你看当初我被送去医院急救的时候,你和你爸不也急的拉着医生恳求么,这个时候,医生比菩萨灵光,就像在农村人眼里的城里人亲戚一样,那就是上头有人,日子不愁。”

  眼下,他三婶也是一脸焦急。直到医生确保黎先生他爸并无大碍以后,她脸上的神qíng就像橡皮筋儿一样,灵活的松了下来,看得我心里也不禁一抖,凭着这细微的变化和本能的直觉意识到,她是要发难了。

  我立刻上前握住他三婶的手,说:“三婶,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吧,回了家,我和黎鹏帮您解决,我们……”

  三婶也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打断了我的话:“你不知道,这事啊只能你公公出面,别说你了,就是你婆婆出面,也不够份量。”

  我不懂在三婶心里,什么样的份量叫有份量,我只知道,她报丧的壮举是最有份量的,可以将一个没有心脏病史的人气出了心脏病。

  三婶让开我,走到黎先生他爸的另一边,搀扶着,凑到耳边道:“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直,不会拐弯抹角的。我来城里一趟不容易,也不是非要挑在这个日子口打搅你们,实在是我爹的尸体等不了啊,他尸骨未寒,我这个当女儿的能过的安生这个年吗!”

  三婶“孝”字当前,这个字大于天,什么理在它面前,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黎先生他妈说:“咱们回去再说,等回了家,我给你想办法,大毛他爸……”

  三婶抢白道:“不行啊嫂子,这事就得大哥做主,除了大哥,老黎家还有谁说话有这个份量啊?就老二夫妻俩那样,怎么会帮我的忙,我只能求大哥来了!”

  黎鹏他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捂着心口,点点头。

  他妈红了眼眶,握着三婶的手,说:“你放心,你家的事,我们会帮你的,不会看着你爹尸骨未寒的。咱们先回去,再说,行么?”

  我看着这样的演变,已经不能言语了,手拼命拽着黎先生的袖子,把他往后拽,生怕已经走在崩溃边缘的他会冲上去揍那个女人一顿。

  我把他拽到一边,小声说:“天大的事回家再说吧,别在这里说,别气着爸。”

  黎先生的拳头松了下来,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我,抿着嘴,点点头。

  他的眼眶也红了,心里定是窝了口怨气。

  而我也预感到,这股怨气将会伴随我们一整年。

  倒不是我迷信,只是中国人有中国人的传统信念和忌讳,正月里报丧,那就是后脊梁骨被人戳着触霉头,那是要倒霉一整年的,只能盼着来年的正月多添点彩头,洗尽上一年的霉运。

  过了两天,他爸、他妈回了趟老家,带着三万块钱。

  丧事是怎么办的,我不清楚,黎先生也不清楚。黎先生没有跟着回去的原因,是因为我爸这边的亲戚,也登门唱了一回大戏。

  据说,我爸老家有个远房亲戚家的老人去了。

  说是老家,其实就在天津,两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

  我和黎先生陪我爸去了天津,帮着孤儿寡母张罗一切,说是张罗,其实就是送钱去了,也给了三万。

  直到此刻,我才发现我们家是这样的富有。

  我和黎先生为了生孩子还是买房子还是买车子的问题愁了很久,勒紧了裤腰带省下几万块钱预备款,竟在这短短七天假期里,挥霍殆尽。

  可笑的是,我们没有给出去一封chūn节红包。

  我们去天津,并没有旅行的心qíng,我的眼前装满了披麻戴孝的亲戚们,都和我们家一个姓,但却一个都不认识。

  棺材、灵车、孝服、摇钱树、招魂幡、念经的和尚,这些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见过的阵仗,此刻也在我眼前一一上演。

  我感叹着不同地域办理丧事的文化和规模诧异,偷偷拽了一个亲戚问这场法事的价钱,那亲戚笔画个“八”,我心里一抖,望着满天的纸钱,顿时都变成了漫天的人民币,这才有暇感叹钱的不值钱。

  所谓花钱消灾,我本以为,丧事办过,天下太平,最起码我们两家能够太平,却不料我爸在丧礼上扭伤了腰,动弹不得,挪动不得。

  我和黎先生商量着把他先送天津的医院看看,兴许两三天就能缓过来。

  但我爸却说,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他估摸着要是在天津的医院住下,十五之前都回不了家,他要回自己的家过年,他的根在家里。

  chūn节的后几天,我和黎先生聚少离多,他照顾他爸,我照顾我爸,都住在各自的父母家里,不敢离开片刻,生怕一扭脸的功夫,就和各自的爸天各一方。

  chūn节一过,我们一起到医院给两个爸挂了专家号,我爸的号很快就挂上了,黎鹏他爸的,我们排了四个小时的专家队。

  我望着前面那个扛着棉被卷的人,小声对黎先生说:“人家都是前一天晚上就来了,要是咱们今天排不上,就住门口的小旅馆,天一亮就过来,如何?”

  黎先生没答我,扶着我,问:“累么?”

  我摇摇头说:“不累,心脏上面的事,得注意,要是挂上专家号就能把病看好,再累都值得。”

  黎先生问我爸如何了。

  我说,主要就是在家里养病的功夫,他这病要靠养,别的办法行不通,个把个月过去了,兴许能站起来走动,就怕落下病根。

  然后,我靠着黎先生,叹着气道:“如果我老了,病了,你可别这么排着队,你这么排着,我心里难受。”

  他说:“那就让孩子们排。”

  我说:“孩子?孩子在哪里?影子都没有呢。”

  他说:“以后会有的。”

  我说:“以后,我现在一想到以后,心里就没底,就凉了半截。咱们的钱都贴补给死人了,哪来的钱迎接新生命?真不知道这世界上的人都怎么想的,是不是都疯了,死人去的风风光光,活人活的寒碜吃糠,真是本末倒置。”

  但一想到北京的房价,我又觉得不管钱是花给死人,还是花给活人,都花在比一方土地上建起高楼的那些砖瓦便宜,实惠。

  那天,我和黎先生没有排上队,也没有住在医院门口的小旅馆。主要是因为我妈联络上了关系,说是同小区里就住着那家医院的专科大夫,虽然不是心脏科,却和心脏科的专科大夫换着人qíng号。

  我们对这位大夫感恩戴德,好似他爸的病已经治好了一般心qíng雀跃。

  但就像是我妈曾说过的那样,看医生就向托亲戚办事一样,怀揣着希望,看的不是病,是心安。

  没几天,我和黎先生就挂上了号,他爸做了各项检查,花了多少钱我已经不在意了,能不能报销也不是重点了,只要能看好,我们小辈的罪就没白受。

  医学术语我是不懂得,但是专家的话我听懂了些,意思就是最好的治疗办法就是手术,搭桥手术,吃药治标不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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