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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_落叶归途【完结】(59)

  我只觉得心头那块结了痂的疤,似被猛地揭了去,一阵连皮带ròu的痛,神qíng几乎凝滞在那里。

  许久后才疲倦地摆了摆手:“起罢。我知道你也伤心。只是宫中有子,是天大的喜事。本宫不能伤心,你也是。”

  “奴才省得。”

  “给咸福宫的礼,选好了jiāo给净雯,让她连夜送过去。”

  “是。”

  方合应声去了,我却只能茫然地靠在榻上,长久凝视着殿顶,心乱无依。

  竹息回来得比想象中早,一壁铺chuáng一壁道:“奴婢去咸福宫时遇着了竹息。”

  我微愣,收回纷杂的思绪,语气感慨:“竹息轻易可不会踏足别宫。”

  净雯深深笑:“可见太后相当重视这位长皇子呢。”

  “是啊,到底是长皇子。”

  净雯不置可否,垂眸幽幽道:“崔钦…当真尽责,连药都是亲自熬了呈到榻前,半分不肯假手他人。”

  我心头跟被人点了似的,抬头望过去:“你也察觉到了?”

  净雯理顺帐下chuī落的一缕明huáng宫绦,走近我,口气淡漠:“恐怕不止奴婢,竹息在宫中年岁不亚于奴婢,又是个眼皮子紧的,必定dòng察秋毫。”

  我默想片刻也就明白了:“虽说早产不稀奇,可正如你说的,竹息这么个眼皮子紧的,你我都瞧在眼里的qíng状,她是万万不会看漏的。”话锋一转:“冯氏那儿…有什么动静?”

  “因在禁足中,只遣了身边人去贺喜,少有的安分。”

  确实安分,然而未免安分得过头了,让人心怀忐忑。

  夏沐烜继位十载方得一子,且这一子又是正一品四妃所出,自然格外高兴,除了大量赏赐外,还破格赐了杨卉“荣”的封号。

  至此,杨卉成了重华宫自我而下地位最尊贵超然的妃子,相较之下,我这个无子无家世的皇后都被比下去了。

  我在荣淑妃的隆宠中,只安静度日,大方得不露出任何一丝异样来。杨卉此番起势,比我着急的大有人在,不说旁的,冯氏必然心急如焚,又和虚我再去蹚这趟浑水?

  这一日午觉方醒,净雯打帘近来,凑近我悄声道:“印寿海那边传了话来,说皇上今日下朝后生了好大的气。奴婢听他话里的意思,仿佛想让娘娘走一遭政元殿。”

  我慢慢思索,摇头了:“他是有心助我,我明白。”

  净雯点头。

  我起身,捻了些碎糕在手,一点点丢进雨花石金鱼缸里头:“朝堂中事自然有朝堂中人帮着分忧,不必咱们多此一举,否则养那一殿人何用?”

  净雯托着盛糕点的碗碟立在身后半步处,神态安静:“也是。有冯氏杨氏分庭而立,何愁国事不解?”

  我冷笑:“居其位而谋其事,又何须咱们揽事?”

  做多错多,不做不错,冯光培是宰相么,自然要给他机会尽忠尽责的。

  当下再不提此事,搬了藤椅在廊檐下执书闲闲翻阅。秋覃、满儿、元儿傍在一旁,正轮番玩棋子。恰到好处的热闹,并不过分喧哗,这样的陪伴我很喜欢,所以也由着她们闹。

  不知不觉到了日落时分,用了膳又吃了会儿茶,正要睡下,外头有响动声传来。

  夏沐烜进殿来后,兀自在榻上躺下,眉眼间有些微疲惫神色,也不说话。

  我往水晶瓶的百合花蕊间撒了些水,让香气出得润泽些,捧了盏杏仁花生露到他手边,道:“能解乏的,喝些再睡。”

  夏沐烜托着盏底喝了两口,道:“议了一日的事,真累。”

  我一壁为他揉太阳xué一壁道:“累了就睡罢,明日事总还有明日忧。”

  夏沐烜翻身圈住我的腰:“也是。一群聒噪东西,吵得朕头痛。”

  我只淡淡笑,不予评论。于是一夜无话。

  翌日晨起后正在用了膳,方合面带喜色进来,道:“娘娘,老夫人进宫来了。”

  “如今人在哪里?”

  “这会儿刚从颐宁宫出来,想来不消一会儿就能咱们宫里。”

  母亲素日极少进宫探视,此番因宫中添了新喜,各府姻亲命妇总要走一遭过过场面,这才进宫来了。

  当下不多话,只吩咐方合去取那炖好的杏仁樱桃露来。

  真如方合所说,人不消一会儿就到了,依足了礼要叩拜。

  我忙伸手托着她手臂:“母亲还要跟我这样见外么?”

  母亲深深看住我,拍一拍我的手背,神qíng谨慎:“礼多人不怪,到底周全些好。”视线带过我的小腹,悄悄叹了口气。

  我qíng知她是为贺杨卉得子而来,难免因人度已,想起我那个早逝的孩子了。

  心下微酸,旋即振奋了jīng神,道:“晨间熬了盅樱桃露,正巧您来了,一同尝尝罢,是极正宗的南地口味。”

  这话一说,母亲有瞬间的怔愣。

  我只作不知,从方合手里接过来碗盏,将白瓷勺递到她手里,淡淡笑:“加了蜂蜜进去煮的,甜而不腻,很是清慡可口。”

  母亲也不吃那杏仁露,盯着我瞧了片刻,神qíng悲戚。我见她触动了心肠,心中亦辗转,然而脸上依旧是一抹温婉得体的笑。她一忍再忍,终是没忍住,背身过去悄悄拿衣袖拭眼角。

  我伸手覆上她手背,轻声劝:“再山穷水尽的日子都过来了,您不要伤心。”

  “是母亲糊涂了。到底上了年纪,不中用了。”看一眼几上那碗杏仁露:“你一向懂事,遇事亦有分寸。从前的事,再不要多想了,也不要再恨你父亲了,好不好?你父亲他…当日也是身不由己。”

  作者有话要说:残念,生个智齿也能进医院。╮(╯▽╰)╭

  好久不更了,今日奉上了,慢慢看哈。

  第五十四章

  我一点点搅动碗盏里头的樱桃露,不置可否,只问:“当年父亲母亲皆居京师,何以要送我去…南地呢?”

  母亲沉吟良久,轻声道:“那时候京师不太平,你父亲又身处高位,送你离开也是迫不得已。不曾想…”叹一口气,转开话去:“方才去颐宁宫遇着荣王妃了。荣王妃这样年轻就寡居,当真命薄。可见人活一世皆有命数。母亲行将入土之人,这些年吃斋念佛亦有些心得。世间万事呢,还是莫qiáng求的好,清儿你要谨记。”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语气感慨亦不同寻常。

  我心中几个念头翻转过去,似乎抓到了什么,又不尽然明了。

  长久默默后点头:“母亲是以己度人了?”缓一缓神qíng:“前番中秋家宴,荣王妃面色不大见好,想来府中只余孤儿寡母,生活难免困累。既是宗亲,我这个做皇后的接济她些总不为过。母亲以为如何?”

  母亲未点头也未摇头:“荣王妃是可怜人,然而如今还是顾全自己要紧。到底你身居中宫,内外有别。从前如此,今后也是。”

  她的手按在我手背上,脸色郑重,话里有话。

  母亲从不是多话之人,此番竟这样明着暗着点我,怎会事出无因?

  必然不会是心血来cháo!

  我一点点消化这话里的意思,脑中闪过千万个念头:寡居的荣王妃?早逝的荣王?没落的沈家?获罪的父兄?太多的巧合,由不得人不联想。而荣王,可是牵出父兄犯事的由头么?

  深深思索间,慢慢将心头突跳抿下去:“荣王妃寡居多年,抚育膝下儿女当真不易。”

  “是啊,四载不算久,亦不短了…从前我总怨你父亲,然而如今瞧荣王妃这样…当年皇贵妃宠冠后宫,荣王那儿…先帝是露了意思出来的。你父亲也是担心赐…”手势轻缓一点点梳理我垂落在颈侧的鬓发:“清儿,你父亲纵使再如何错,也总是为了这个家计深远,不要怨他。”

  皇贵妃?

  我在遥远的记忆中搜寻这称号,很快就想起来了。

  依稀还是当年在太庙时,**跟巧馨牵了冯若兰将封皇贵妃的事提了提,说大夏历朝以来,就只有前朝的于妃被封过皇贵妃,可见当年盛宠。

  再一想,先帝在时,父亲既已权势滔天,争相拉拢之人必定不在少数。而我的婚事,可由得了自己做主么?

  想也不能了。

  先帝爱屋及乌属意荣王,为拉拢父亲拉拢沈家,将我赐给荣王为妃实在正常,而父亲因着太后的缘故,自然会选择襄助夏沐烜,所以才会火烧眉毛似地送我去南地,却料不到生出一段不该生的qíng缘来。

  彼时父亲必定以为,有太后的关系在,夏沐烜一旦登顶,我顺利入主中宫,他这一生便顺理成章坐稳了三朝公卿本朝国丈之位,荫庇沈家三世子孙想也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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