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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_落叶归途【完结】(75)

  我淡笑:“无妨。本宫原本也该走一遭的。自回宫后就不曾拜访过德妃,总是本宫疏忽。”

  印寿海赔笑:“哪里是娘娘疏忽呢?娘娘待阖宫上下再温善公允不过了。”

  这只是奉承话,我一听也就罢了,脚下不停进景阳宫去。

  景阳宫正殿惠云殿,比之杨卉的瑶光殿,冯若兰的漪澜殿,实在冷清到近乎荒凉,有迦南佛珠的珠香混着香火烟味,从内殿溢出来。

  进殿去后,印寿海指指内殿,又朝我比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我以眼神示意他止步。

  彼时早有在正殿服侍的宫女进去通传了,我不待德妃迎出来,径自入内去。

  进殿去,果然见德妃跪在观音像前礼佛。

  德妃侧面的剪影很美,一眼望去只觉得赏心悦目,可惜在这一殿佛香中,更多的是让人肃然起敬。

  大约夏沐烜纵使想亲近她,也多半只会落个无趣的下场,久而久之,感qíng也就淡了。

  德妃跪在佛像前久久不动,她的小宫女一脸局促地落后两步跪着,陪在一旁哆哆嗦嗦地唤了几声娘娘,德妃仿若入定了般,动也不动。那小宫女又战战兢兢地回头瞧我,目中有哀肯神qíng,大约怕我怪责德妃。

  我看了难免动容,想着这可真是个忠心的丫头。

  净雯正要开口,我伸手止住她,自顾自上前去,捻起一炷香来焚烧,待把香火cha在香炉中,双手合十拜了三拜后,缓缓道:“若心中有佛,不用晨午昏三炷香,心中所求也能通达天意。心中无佛,再如何虔诚也是枉然。”

  德妃闭眼不语。

  我又道:“倘若你是在给你那个死去的孩子祈福,那么如这般日日祷祝,无异于令其魂魄难安,如何还期望让他早登极乐,转世投胎?”

  德妃眉心一阵耸动。

  在青烟缭绕中,她缓缓睁开眼,以无限淡漠的语气道:“臣妾是被嫌弃之人,就不劳皇后费心了。”

  我不看她,只望着那尊白玉观音相淡淡道:“你既道出这么一句,就别怪本宫说,你如今其实是心难静意难平,大约跪再久,拜再多,也是徒劳。”我往窗下踱了两步,离开那青烟远些:“何况嫌弃不嫌弃的话,都是人在自伤。你平日在人前,虽端着一副淡泊世事的样子,然而心里未必就真能放下,可若心中放不下,又如何谈得上真正淡泊一切呢?德妃,你实在是在自欺欺人。”

  我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在说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德妃背脊微微一震,许久才回身正视我,依旧是跪的姿势。

  她望着我,目色空dòng冷漠:“原来在皇后看来,我今日种种,不过都是娇柔做作。”

  我敛容正色回视她:“连对自己的心都无法真正做到坦诚,哪里还能奢求对佛祖坦诚?然而本宫今日倒觉得,德妃你这样才是真实。你若果真心死,哪里还需要日日求助神佛?我今日来就是想瞧瞧,你是如何对着佛祖聊以自解的。你的那个孩子,可当真需要你如此么?你是预备逃避至死了?”

  我bī视她,仿佛想将她看成透明的。

  德妃眉心一阵耸动后,突然微微一笑,在日光中对我深深一拜,道:“皇后真是良苦用心。可惜臣妾无德,无颜聆听皇后妙语教诲,皇后可以回了。”

  说完背过身去继续礼佛,再不理会我。

  我并不失望,亦无视她的无理,只默默望着她那背影道:“你究竟是在哀悼你的那个孩子,还是你的家族大义,又或者只是一段无法挽回的qíng义,本宫不晓得。然而纵使你能骗人骗佛,却终归骗不过自己。”

  我敛衣往外走。“别忘了,你族人的生死还攥在皇上手里呢。你若当真有心于他们,就该知道怎么做才是真为他们着想。今日这旨,本宫就当你已经接了,别再说什么不从的话,那样只会让人以为,你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盼着的,不过就是皇上一点垂青而已。这话若落在六宫耳力,不吝就是笑柄了。德妃,你且好好想想吧。”

  如此再不多言,携了净雯的手转身就走。

  出内殿后对印寿海道:“今日这事,皇上若不问,就不必提起了,自然旁人也不必晓得。”

  印寿海知道兹事体大,忙不迭应下。

  出景阳宫后一路无话,经过翻月桥时,望见水中那个珠翠满头的自己,妆容得体,俨然有中宫之姿,在心中默哀起来。

  我已经是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了。

  净雯陪我半晌后喃喃道:“娘娘累了,让奴婢扶你回宫。”

  我怔怔片刻后,朝她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又收敛了心神道:“其实凭德妃姿容,若要皇上回心转意,未必没有可能。”

  净雯略微一愣后道:“这也是说不准的事。皇上如今……娘娘还是要为自身打算的,总没有把皇上推给别人的理,何况德妃已经无法生养。”

  我不以为意:“这也是从前章显手里诊出来的,未必可信。”

  于是一路默默无言回宫。

  德妃之后再没有生出动静来。

  这一日我正在西窗下执一卷书册再看,夏沐烜宽袍在身进来,眉眼间有滋润的笑意,见我在看书就道:“清清,朕有好消息告诉你。”

  我不解其意,正要起身请安,夏沐烜几步过来按住我:“日后私下相见,俗礼能免则免吧。”

  我口中虽道:“这怎么可以?”

  然而也没有真的起来。

  夏沐烜推推我,示意我让开些,在我身边坐下,楼了我在怀里道:“今早殿试的结果出来了,有三人说出了跟你一模一样的答案。尤其是那靖州张闻山,人虽年轻,然而心思格外敏捷,朕问他问题,他皆能对答如流,可谓栋梁之才,真是年轻有为啊。”

  我笑起来:“那臣妾合该恭贺皇上了。”

  夏沐烜笑道:“是朕的喜事,自然也是你的。”

  我委婉笑,又道:“那么册封尹泽尹祁一事,皇上跟太后商量过了?”

  夏沐烜不以为意道:“这是助国良举,太后自然不会反对。”

  我看他眉眼间的神色坚定,像是铁了心了,于是不再多说,只闲闲说了些日常琐事给他听。

  夏沐烜一脸悠闲地听着,后来像是想起了什么,问我:“宣了陆毓庭诊过脉没有?”

  见我摇头,夏沐烜也一脸无奈地摇头:“你啊你啊,旁人的事件件不落记心头,轮到自己,反倒这样不上心,让朕说你什么才好?”

  他那样子有些滑稽,我忍不住笑。

  那头夏沐烜朗声道:“印寿海,去太医院传陆毓庭过来给皇后看诊。”

  不等我阻止,印寿海已经机灵灵打了个千去了。

  然而不等陆毓庭过来,却是印寿海的小徒弟简尤来报说,冯若兰落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的O(∩_∩)O~

  第六十五章

  不仅夏沐烜,连我听得也愣了。

  然而夏沐烜在瞬间的焦虑后,脸色反倒古怪起来,他那样子我从未见过,心下辗转起来。

  夏沐烜一反常态,并不急着过去瞧冯若兰,反而坐着不动,皱眉问:“人如何了?”

  简尤老实道:“回皇上,太医诊下来说,冯妃娘娘并无大碍,只须休养几日。”边说边小心地觑夏沐烜的脸色。

  夏沐烜只凝眸听着,眸中隐约瞧着还有寒意,他这反应很不同寻常,我以为他在怀疑有人暗中对冯氏下手,忙问简尤:“那么冯妃她是怎么落的水?”

  简尤道:“回皇后,虞宸宫传来话说,是冯妃娘娘去华清池放灯祈福时,不小心脚下打滑才出的事。”

  不小心脚下打滑出的事?

  那就是与人无尤了?

  这会是冯氏那儿传来的说辞?

  我心下越发狐疑起来,疑惑冯若兰怎肯白白放过机会,不牵出事来?纵使她愿意,太后又怎么肯?

  我将心头疑虑先搁置一旁,问夏沐烜:“如今虞宸宫的人必定还在殿外等候皇上,皇上要不要过去瞧瞧?这个季节落水,只怕又要受一番惊吓,且她先前还一直梦魇着。”

  夏沐烜只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不说话,良久后才道:“也好,那朕去瞧一瞧她。”

  我于是亲自替夏沐烜系好披风,又嘱咐简尤小心侍驾,亲自送夏沐烜到静德宫门口后才折返。

  待龙辇去得没了踪影,回到内殿,我思索片刻后道:“你去一趟毓秀宫,就说我新煮了些茶水,请贤妃她过来一同品尝。”

  净雯很利落地去了。

  贤妃过来的脚步很快,待进殿来,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道:“我都听说了。”

  我将她让到茶炉旁的美人蹲上,递了杯茶给她:“她此番闹出大动静,理该有一番筹谋才是。怎能甘心糙糙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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