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悦容劫难逃风月_醉寂寞【完结+番外】(181)

  司空夫人和楚沐晓还在发愣,我再度重重问了一遍,他们这才恍若梦醒,司空夫人龃龉回道:“便......便听你父亲的安排吧。”

  我命人取来笔墨,在空白的诏书上奋笔疾书。当我写到继承者的名字时,稍稍停顿了一会,墨汁溅在布帛上,散开一层黑晕。我失神地望着这层黑晕,突然红了眼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死了一样。

  再度挥笔,郑重写下了一个名字之后,我拎起诏书,往地上重重一扔,然后头也不回地往殿外走去。

  这个富丽堂皇的殿堂,早已腐朽不堪,丧尽了人间温暖,我不忍再在这里逗留。

  经过萧夫人身旁的时候,我听见她淡淡地说:“悦容,你会后悔的。”

  我顿住脚步,问:“当初你为了萧家大业抛弃自己最爱的人,跟父亲做了二十多年有名无实的夫妻,你后悔过吗?”

  萧夫人向来讳莫如深的眸心闪过一抹痛苦,我回头看了大殿一眼,众人争相抢着那份遗诏,权yù让人xing看上去如此真实而丑陋。

  我闭眼,毅然走出罗庆殿,远远地避了人群,走在幽暗的小径上。

  夜风chuī在脸上,冰冰凉凉的,竟是脸上有泪。青锋宝剑还拿在手里,剑端无力垂落在地,随着我的行走的步伐与地面摩擦着,发出磁磁磁的声音,像是骨和ròu的煎熬。

  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个人,从我离开罗庆殿后就一直追着我而来。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着他们,问:“为什么要跟着我,难道你们不好奇我在遗诏上写了谁的名字?”

  逆着一轮明月,在劫的神色如此庄严,如同生病的宣誓:“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阿姐,其他的都无所谓。”

  我没有流露表qíng,转而看向楚天赐:“你呢?”

  面对着我,楚天赐显得过分紧张,不安地攥着袖角,期期艾艾道:“我......我只是担心你,你看上去似乎对人世很失望的样子。”

  “是的,我很失望。”我依然死死地盯着他:“因为我从小保护的弟弟变了,变得面目可憎,变得yīn险毒辣,变得我都快要认不出他了,我真的觉得很失望,很难过。”

  楚天赐的脸瞬间苍白,比那月色还凄凉,惴惴地低着头说了句:“对不起。”

  我走上前去,二话不说朝他脸上甩去一巴掌:“你再说一遍!”

  楚天赐别着脸,一脸悲痛,又说了遍对不起。我再度扬手,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准备承受我第二个巴掌。但我没有打他,反手一甩,啪的一声巨响,打在了在劫的脸上。

  在劫的身子僵硬了半会,缓慢地回过脸,惊愕、不解,带着一丝不知名的害怕。

  我没有再看在劫一眼,走到天赐的面前,掌心覆在他被我打得红肿的脸庞上,轻声问:“疼吗?”他哑着声音回道:“不,悦容姐打的一点也不痛。”我摇摇头,说:“我问的是你的心,还疼吗,被我不闻不问的这两年?”

  天赐那双总是装作毫不在意的眼睛,突然就红了:“是的,好疼,疼得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我也跟着他红了眼睛,展开手臂轻轻搂住他:“你真是个傻孩子,被人栽赃陷害了为什么不反击,被我冤枉责备了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咬断了牙还要把苦往肚子里吞?你让姐姐以后还怎么面对你?”

  “悦容姐,我......”

  这是,杂沓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我将天赐放开,便见张令玄领着十几位军机大臣以及上百宫廷侍卫匆匆赶来,齐齐跪在天赐面前,叩首道:“有请魏国公移驾金銮殿,迎天子册封,受百官朝拜!”

  “悦容姐,你?”天赐吃惊看我。

  我笑了笑,将青锋宝剑jiāo到他手里:“去吧,天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魏国公了,请你秉持父亲的遗志,壮大东瑜楚家,也请你......永远都不要改变,一直都这么正直,gān净!”

  楚在劫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只觉得五雷轰顶似的,脑中顿时空白一片。

  那曾经是他的阿姐只对他说过的请求,现在他要把这份感qíng转接给别人了吗?只因为他不再正直,肮脏不堪了?

  艳阳天,暖风暖日,东瑜城盛暖。新任魏国公双十弱冠,风华正茂,正是意气风发时,偕同夫人高坐华丽马车,前往祖宗庙宇奉供老国公灵牌。五百金甲银盔的禁卫军沿路护送,无法把持脸上惯有的无动于衷,对新公无上的尊贵流露出敬仰与慎重。

  马车打东瑜城环道上过,百姓簇拥两道,翘首瞻仰国公丰采。鎏金垂帘,木槿浮雕,彩云流苏如梦如幻,依稀可见幕帘后魏国公穿着一袭绛紫艳目的云纹樊涛袍,雍然依在软榻上。魏公夫人坐于旁侧,着红底金边八重衣,鬓发如云,斜cha玳瑁、金簪、坠琉璃,缀着戴帽流苏,潢潢如天家贵胄。

  高于天阙的城门bī近,魏国公的眼中在那一瞬流露出惊喜和雀跃,国公夫人嘴角微扬,顾盼如丝的眼眸却将他的心事瞧得清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见城门口盈盈站着一道纤削=的人影,垂髻素衣,仿佛化在了石青色的泥墙上,成了一副雕画。

  “是悦容姐,来送父亲的牌位去祠堂的吧。”萧晚灯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夫婿,绛唇dàng出浅浅的笑,不露痕迹地试探:“要不要下车与她打声招呼,听说明日就要回金陵了,咱们这一去非得三日,怕是回不来为她践行了。”

  魏国公尚不及做出决定,素人便从城门前离开了,身影绝迹于茫茫人海。他急忙掀了垂帘往她离去的方向眺望,人影憧憧,在他眼中全成了虚无。李孝义在马车外问道:“爷是有什么吩咐吗?”他敷衍摇摇头,有点疲惫地坐回马车内,淡淡地扫了萧晚灯一眼:“你现在已经是魏国公夫人了,把那些小心思收收吧。”萧晚灯委屈垂目,如沾了晨露的海棠,“天赐,你可误会我了,我能有什么小心思?我所有的心思也只是期盼我的夫君行就高位,稳如泰山,受万民敬仰罢了。”

  “怎样的高位?能高过你的哥哥们?”楚天赐讥讽。

  萧晚灯并不在意,眼神偏执若狂:“若是你想,我可以帮你。”

  楚天赐嗤笑几声,并未回答,又听萧晚灯道:“大哥听说你继承了国公之位很高兴,说要亲自来为你祝贺。”

  楚天赐眼角一寒:“你们想做什么?”

  萧晚灯掩嘴笑可爱:“三日后你回来了不就知道了。”

  天道莫测,艳阳高照的天,说变就变,转眼便卷来滚滚的乌云。

  回到行宫的时候,暮色沉沉。不过是正午,却形同暮夜,空气闷热得让人窒息,憋就着一种不痛快。我抬头看了看天,看来有一场bào雨将至,总觉得不好的预感,像是要变天了似的。

  殿口站着一个人,靛蓝水衫无风晃动着,恍若鬼嵬宫殿深处摇曳的灯影。见我回来了,他qíng不自禁跨出不已,面露欢喜,夹带着一丝忐忑。我恍若未闻,视他如空气,脚步急促地自玉阶上走过,走过急绊了一跤,他忙上来搀扶:“阿姐小心。”我把手一挥,广袖自他削修的指尖滑过,头也不回地进入殿门。余光里依稀见他还僵硬在原地,仍是搀扶时的姿势,那只手无助地搁在半空,好像没了着落。稍会,他垂下手,如云似水的宽袖管儿奄奄一息地垂在他身子的两侧,他低头的模样,像被积雪压弯了的修竹。

  我狠下心不去管他,召来蔺翟云嘱咐他准备下细软,明日便好启程回金陵了。倒无多少行李,来时轻便,去时也孑然,只是这次怕不与在劫同回了。天赐继位那夜,便与在劫撂下狠话:从今往后你做你的大雍枭主,我做我的监国夫人,老死不相往来。如此幼稚言语,终究是违心的气话,实在是恨他不过来。

  蔺翟云神色些许恍惚,那日罗庆殿的事他是后来听说了的,看上去十分忧虑,后来几次去拜访楚沐晨,也不知结果。自父亲的丧礼以极其隆重体面的方式办完之后,楚沐晨就一直闭门不出,谢绝所有访客,也包括我,倒听说是见了蔺翟云一面的。

  蔺翟云受命而去,不下半会又回来了,说:“夫人,快要下大雨了,十一爷还在外头站着呢。”我敷衍地点点头,他yù言又止,终是一言不发地退下了。

  我和在劫的纠葛,蔺翟云或许知道了些什么,又或许什么都不知道,只在几日前隐隐跟我说了句:“血溶于水,哪有什么忘不了的恨。”

  对于在劫的心qíng,又岂止一个恨字能解释?

  楚幕北将死时对我说:“悦容你糊涂啊,错怪了十二。”

  两年来我怨恨天赐的事楚幕北有所闻,心知是因为那三支淬了毒的孔雀翎箭,几乎要了司空长卿的命。他对我说两年前在劫回来东瑜时,天赐与他大打了一架。他本不上心,这俩孩子从小没少斗狠的,那次却有内侍来传话,说两位爷这次非是斗狠而是玩命了。他匆匆赶去,本是劝架,在听完屋内一段对话之后便一言不发地退出了,任他们打得你死我活。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穿越重生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