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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府第_韶词【完结】(86)

  谢氏脸色漠然,心里一片冰凉,二十年相濡以沫,尽心维护的婚姻换来的就是一句“倒霉”,她想笑,她真笑了出来,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前俯后仰,吓得二爷后退了一步。

  谢氏擦了擦眼泪,笑着对丈夫说,“我的孩子不入老爷的眼,我这糟脸婆子老爷也看不惯,可老爷又何尝让我们信服了呢?”

  她脸上带笑,话里却是根根刺针,“宜琼是傻是痴,养她长大的却是婆婆,老爷莫不是想说,婆婆也入不得您的眼?宜琼让人夺了夫婿,任人欺凌时,您这位父亲又在何方?您为她说过一句么?您替她伸张过正义么?既然什么都没有,你如今又有何资格讽她痴傻?!”

  “闻谨是奉了皇命出行,他回不回来听得是圣旨,老爷怪罪他也就是怪罪当今圣上了不成?”

  “闻诤是出走了,可他既没作jian犯科,也没抛妻弃子,他去了边关杀敌卫国,漫过天去也没人能说他个不是!”

  “呵,宜珈当初拜虞宪文为夫子时,老爷不也引以为豪,到处和同僚炫耀过一阵么?如今倒嫌弃起她不收妇德,我该不该说老爷你,过河拆桥不仁不义呢?”

  谢氏深吸一口气,忍下泪水,直直看着气得直哆嗦的丈夫,冷冷说出一句,“二爷若是看不惯,大可不必在我这儿耗着,耿妈妈,关门送客!”

  耿妈妈是谢家的家生子,忠实的站在谢氏身边,伸出手,示意二爷,“老爷,请。”

  孟二爷抖着手说不出话,鼻子里哼出一声,“唯女子与小人不可教也!”

  耿妈妈将老爷送出屋子,关上门,谢氏泄了气,一下子软倒在座椅里,捂着脸无声的掉着泪珠。

  耿妈妈看的鼻头也酸,开口安慰,“太太您别伤心,咱们,咱们还有少爷和小姐呢。”

  谢氏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心里一阵憋闷,哽咽着和耿妈妈说道,“要不是为了他们,我何苦受这些子闲气!”

  她也曾豪气冲天,将门虎女,她多想说一句,“君既无心,我便休。”可她不能,她不能砸了平鎏侯府的名声,她不能毁了儿女的前途,珈儿还没嫁人……她不能有个和离的母亲!

  耿妈妈劝道,“太太委屈了,老爷他,他会想通的。”

  谢氏拿起桌上的茶盏猛喝了好几口,终于平下愤怒,扯起一抹凄凉的笑容,“大不了,相敬如冰罢了。”

  宜珈很快察觉到父母间的bào风群,二爷忽然间变了人,也不去谢氏房里了,成日间不是在书房里过夜,便是寻了差使的由头住在衙门里,谢氏的心qíng很是低落,常常说着说着就发了愣,半天都不理人。宜珈偷偷寻了耿妈妈,耿妈妈看了她一眼,也只叹了口气,让她小孩子家家的别掺和,宜珈没法子,看着谢氏一天比一天消沉,只得长去四嫂屋里央了孔氏抱着霖哥儿来哄母亲开心,谢氏偶尔扯出丝笑容逗弄孙子,气愤却依然低沉。

  这股异样直到这日被一封八百里加急信打破。

  “二太太,二太太,大事不好了!”屋外一个婆子风风火火往内院冲来,老远就听到她的大嗓门。

  宜珈见谢氏一皱眉,忙吩咐了杭白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杭白去了一会儿,脸色惨白,腿脚发软的回来,一进屋子就一膝盖跪在地上,咽了口唾沫,哭道,“二太太,江南举子bào乱,四少爷,四少爷他……”

  谢氏手里一紧,掐的宜珈胳膊生疼,宜珈qiáng忍着,急问杭白,“我四哥究竟怎么了,你快说!”

  杭白顾不上擦眼泪,哭的直打嗝,“报信人说,说四少爷一行钦差被围攻,如今,如今失了音信了……”

  “咚”,孔氏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全身都在发抖。

  谢氏张了张嘴,喃喃说了句,“谨哥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宜珈急得要掉眼泪,一连串话说出口,“来人,快去请大夫,耿妈妈,快扶母亲回里屋躺着,古香织锦,把四嫂掺到此间歇着!快去!”

  屋外鸟语花香,一大片乌云却悄悄覆上太阳,映下一片黑影。

  70混沌开

  府里来的大夫是个古稀之年的冯姓老头,四姑娘夫家的远房亲眷之一,医术不可谓不高超,不过为人酷爱咬文嚼字,每句话里必带之乎者也,掉书袋掉的人头脑发胀。

  这不,人家急上眉梢呢,他还有心qíng用八股文格式长篇朗诵了一通,听的宜珈差点想拉开帘子冲上去抓他领子咆哮一顿,顾念到老大夫瘦弱的身板,疏松的骨质,宜珈这才耐着xing子跟他磨。

  “冯大夫,不知病人患了何疾?”宜珈隔着帘子问,这人不仅自己爱咬文,还qiáng迫人家也要说古文,不然他就不装听不懂,气得人后槽牙都疼。

  冯大夫:“贵府夫人劳苦倦极,疾痛惨怛,通则不痛,不通则痛;荣则不痛,不荣也痛……”

  宜珈:……

  她就听懂了“贵府夫人”四个字!吐血!

  “您是说,病人郁结在心?”宜珈大胆猜测,贵妇常见病就这几种,要么想多了,要么吃错了,鉴于她娘近来闷闷不乐,前一种的可能xing基本是100%,加上刚才受了刺激,宜珈觉得不用老大夫,她就能给诊出来了!

  冯大夫话还没说完就被宜珈抢白了,不满的往帘子里瞥了一眼,悻悻的说道,“诚也,然无风不作眩,无虚不作眩……”

  宜珈:……

  很好,这次就懂“诚也”两字了!

  宜珈咬着后槽牙,继续cha话,“不知可严重否?该如何调理为好?”

  这女娃娃怎么没礼貌捏?冯大夫两次被打断,心里有些不舒服,话说,大夫要是您亲人躺倒在chuáng上COS植物人,会诊脉会看病的那个救星说了半天没句人话,您急不急?

  对方静音消声等着自己说话,冯大夫总算找回一丢丢场子,咳嗽一声,开始演讲“古人云,悲可治怒,以怆恻苦楚之言感之,怒可治思,以污rǔ欺罔之言触之,思可治恐,以虑彼志此之言夺之,恐可治喜,以恐惧死亡之言怖之。遂以汤药辅之,必当药到病除。”

  宜珈发挥高考时文言文翻译的本领,脑补如下:悲怒思恐喜,五者按序排列,互相克制。谢氏先伤了心,后又受了惊吓,总结起来就是要让谢氏先喜后思,==!坑爹了!

  老冯不为所动,颤颤巍巍挪去桌旁开药,宜珈看了看谢氏,又问起四嫂的qíng况。

  这回冯大夫吸取了宜珈爱cha话的教训,简单利索的说了一句,“无碍,急怒攻心而已。”

  宜珈正高速转动准备翻译的脑袋瓜瞬间熄火,算你狠!

  江南地杰人灵,才子辈出,江南贡院历来是皇帝关注的重点地区。近来边关异动,国内人心不齐,科举三年一届,若能顺利选拔出些可造之材,既是于国有利,也是稳定人心之举。这不,老皇帝把孟闻谨都压上了,上一科探花乃圣人子孙,仕林中属清流一派,颇得考生信赖,咱不求有功,但求稳当妥帖。

  可惜天高皇帝远,孟闻谨就像只被丢入láng窝的小绵羊,出了京城刚到江南不久,大小官员便打着接风的名头,行受贿之实。酒醉金迷,美人环膝,闻谨从小遵圣人教诲长大,虽知官场晦暗,却不晓竟糜烂如斯,尚未开考便已黑幕重重。

  他坚守着心里的那杆标尺,决绝地不愿同流合污。钦差大人见他一身傲骨,叹息之余却也未多加责难,只是闻谨的职位一降再将,同是御旨钦赐,却沦落到场外巡游之责,连考场都进不去一步!不过是个移动的招牌,安抚人心获取举子信任而已。

  每每见到朝气蓬勃的举子们眼含钦羡,目带敬佩的看着自己,闻谨就觉得心里一阵羞愧,他本该捍卫公平,本该将先祖的遗训发扬光大,如今却guī缩一隅,看着满目疮痍却无能为力,他愧对身上这个“孟”字!

  三天的会试很快便结束了,孟闻谨本该随众考官一道封卷誊写,却生生让人排挤出来,连卷子都没能摸到一张,他苦笑着上了西子湖边的醉仙楼,要了壶烈酒,横倚在围栏上,望着那山山水水,执起酒杯一仰而尽,似是要一醉解千愁。

  “这不是……孟大人么?孟大人您好,晚生杨靖宗,杭州人,仰慕您多时!”这是一个秀气的书生,头上包着布巾,一双眼睛神采飞扬。

  孟闻谨似是有些醉了,他使劲用手指捏了捏眉心,迷迷糊糊的看了杨靖宗一眼,笑了笑,“我不过一无能之辈,有何值得仰慕的,嗬,你信错人了。”

  杨靖宗不明所以,见偶像神色萎顿,下意识的便脱口而出,“李太白有云,天生我材必有用,大人何必妄自菲薄?大人以一己之力,不借家族之势,脱颖而出高中探花,实乃吾辈敬仰之人,何来无能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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