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音脸霎时通红,点了点头,又从身后取来一个烛台,点燃后放在萧琳那边,这才免了他满心委屈又只能一副冷淡好似没有事发生的模样。
萧瑜枕着手臂看着两人别别扭扭的模样偷笑,起身将与门厅卧房相连的竹帘放下。
光线聚拢后,屋内比方才亮堂了不少。
这一下,反倒让他想到了什么,叫萧琳和冬儿先停了笔,请梅音同他一起将屋内所有蜡烛熄灭。
萧瑜解释道:“我方才见那圈点的笔迹杂乱,便推测是当年郗恢看这书信时因马车内昏黑所致。”
他吹灭床边的蜡烛,道:“但是转念一想,马车内空间狭小闭塞,烛光并无外溢,应当不会过于黑暗,即便车马颠簸,也不会致使每一处的笔迹都歪斜不成章法。”
他回到桌前,拿起那两张信纸,略等了几秒,几人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竟然能隐隐看出一些透亮的光点,再等片刻,那纸上有些字迹竟显现出莹莹幽绿。
几人记下那几处亮光,点上烛火读来,却依旧不能连贯成句。
“唔……似乎没有这么简单,你们看,这是郗恢圈出的部分,若是这样解密,那至少这几个字应当连贯成句……”
萧瑜呢喃道,拿着那信纸仔细打量,拿起另一封没有笔迹的书信,两张信纸重叠后,前一封书信上勾画的圈迹,一一对应上了文字。
冬儿忙拿笔勾画,一一对应后来看,却不由得面色逐渐凝重,将那信纸交给萧琳由他来读。
“恩师在上,今陛下杀心深重,吾父子二人朝不保夕,薛承容步步紧逼无人相求,乃有一秘密相告,当年陛下萧竞权鸠杀先皇改诏篡位,得国不正,后衡阳王背疮发作,御赐梅花膏亦藏有剧毒,以致衡阳王暴毙而亡,若吾父子身故,恩师勿要冲动,理应保全自身,谨守此秘,不必为吾家人诉情,便踩吾父子坟土立身,吾亦可心安,万万保重……”
明明已是深春时节,读罢此语,几人如坠冰窟一般,周身发寒。
更为惊诧错愕的,自然是萧琳与萧瑜。
当日曾由白云寺支持口中得知,昔年斡卓国的银筑将军流落中原,曾投奔身上一样有西域异族血脉的纪王萧平弢,还告知了萧平弢一件足以动摇萧竞权皇位的惊天秘密。
当日萧琳曾问萧瑜是否梅妃得知此事,自己入宫时也乘无人之时询问,可是此事梅妃并不知晓,便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只命人追查当年银筑将军行踪,无果后便暂时搁置。
却不想这个线索重回视线,竟然伴随着如此撼天动地的答案。
萧瑜反复看了好几遍,才不解地开口,问道:“二哥,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当年父皇还有这样的事……我年纪小,甚至都不曾见过衡阳王,你可知道些什么?”
衡阳王萧竞梁为先朝大皇子,亦是当时太子,本稳坐东宫之位,乃是后继王位的不二之选,却不料又萧竞权后起之秀,平地青云,一步步争了先皇的宠爱,威胁太子之位,两人曾有过不少明争暗斗。
先皇自一场意外落马后重伤不治,弥留之际立下退位诏书,传位萧竞权,封萧竞梁为衡阳王,萧竞梁前往封地后郁郁寡欢,背上生了毒疮,加之心情郁结,在赴京祝寿的途中病故身亡。
如今,从纪王和萧岭所言的秘密来看,当年先皇之死另有隐情,很有可能是被萧竞权毒杀,又篡改诏书,将本应传给萧竞梁的王位偷走,再一步步设计诛杀衡阳王……
“或许是我二人当日不敢想的太多,唉,所谓能颠覆皇权的秘密,似乎也就只有得国不正这一点了……”
萧琳对生母之死,对纪王满门之死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得知此番秘密,心中百感交集,默默起身,冷声道:“你们先用晚膳吧,我去求见外公,或许他能知道些什么。”
萧瑜本想从长计议,可是又想不到其他能知晓秘密的人,便点点头,任萧琳离开了。
冬儿和梅音还有着宫里不能妄议是非的习惯,小声说着有关萧竞权的事,萧瑜一人静坐,努力想要把这些过往的蛛丝马迹结合前世的记忆串联起来。
他一人轻声呢喃道:“银筑将军……你到底去了哪里,是死是活呢?如果你还有对母亲的忠诚……那我希望能在斡卓找到你……”
夏天就要到了,夏初是一个前往斡卓的好时节,萧瑜没想到此世的进展会如此之快,他本以为自己会再等一个十年,如今看来,今年他必须要带着冬儿前往斡卓走一遭了。
一连几日,萧琳身边再也没能传出任何有用的线索,何传持没想到这位年轻的颖王,一直懦弱无为的二殿下能有如此雷霆手段,短短几天就把身边打扫的干干净净,这可将他急坏了,不知如何回复一日比一日更紧的来自薛承容的催逼。
自郗恒与王谱先后被杀,何传持便猜到了此事与当年往事有关,如今不知萧琳发现了多少线索,不知道这些内情有多少与自己有关,更不知道薛承容是否会将自己推出顶罪。
左右为难之下,何传持相出了一个昏招,他决定将矛头直接对准萧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