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撒了些盐,将鸡蛋呈出锅,又把昨夜拣好的菜炒了炒,加入水米,做成菜粥。
“鸡蛋送来的不多,我们可以省着点吃,或许过几日到了年节里就能吃的好些。”
萧瑜看着她为自己忙碌的模样,抬手用手巾为她擦去额角的汗珠。
“这里烟熏火燎的,殿下就先回去吃饭吧,奴婢打通了门口的守卫,今日还要出去一下。”
萧瑜还不知道冬儿是这样有主意的人,问道:“哦,冬儿要去哪里呢?”
冬儿支支吾吾不肯说,萧瑜思虑缜密,一副玲珑心窍,大概也明白了她要去见一位很重要的人,不再多问。
在内殿等了冬儿许久也不见她回来,萧瑜回小厨房去寻,发现她坐在烧火的小凳子上,半碗粥兑着水,吃着那个焦糊的鸡蛋。
“你在做什么?”
萧瑜看着她这样子,说话的语气依旧轻柔,却有些焦急。
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冬儿吃苦。
“吃饭啊,殿下吃完了吗?”冬儿正嚼着萧瑜做的“美味”,茫然地说。
“我……我以为你要把它扔掉呢,不许吃这东西了!”
冬儿傻愣着小声念叨:“这不就是饭吗……不是东西啊。”
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萧瑜平复了心情,严肃要求冬儿不要吃做坏了的饭菜。
挨骂是家常便饭,冬儿不在乎,她只心疼东西,像她们这些做小宫女的一个月吃一次鸡蛋也不容易。
“好吧。”
怀着抛弃心爱之物的悲壮心情,冬儿乖乖丢掉了那个鸡蛋,被萧瑜“抓”回了寝殿,两人分食了萧瑜的那份。
大殿里一片沉默,萧瑜盯着冬儿,一言不发的,也不知道是气谁。
担心萧瑜还要用以后当皇后那件事来反驳自己,冬儿率先问道:“殿下,虽然今后您还要做大事,还要封奴婢做皇后什么的,可是毕竟我们现在过得还很辛苦,东西总不能浪费了……”
这是在反驳自己吗?
萧瑜本已经想着要再偷偷出一趟宜兰园,想办法潜入膳房去做些梁上君子的勾当,回神才品出她话里的意思。
前世的冬儿在自己面前好像只有平淡的注视,从没有喜怒哀乐。
这几日相处来,冬儿在他面前也总是怯懦羞涩,连看他都不敢多看。
如今她直视着自己,不卑不亢的,还在反驳自己。
萧瑜打心底里高兴。
见他眼眸抹上一层笑意,冬儿松了口气,果然萧瑜还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自己一教就会了。
她问起昨夜萧瑜去做了什么事,萧瑜回答是去看他的母亲梅妃,冬儿差点以为他在开玩笑。
“母亲被囚禁紫宸殿,也不知道我的消息,我怕她想不开,只是去报个平安,不过,我们也商讨了一些事宜。”
他说话神神秘秘的,好像总也有出奇制胜的妙计,冬儿很是崇拜。
“那是什么事呢?”
萧瑜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今后几日宫内都会有好戏看,冬儿自然是捧场地期待。
“那奴婢就先出去了,到午时就会回来了,殿下不要再跑去别处了啊!”
她站在棉帘前向萧瑜挥手,踏着雪后晴日出了宜兰园。
或许是因为萧竞权来过两次的原因,门口的守卫对冬儿很是客气,还尊称了句“冬姑姑”,虽然进耳朵后难听极了,冬儿却很开心。
要知道这种名号可是管事宫女才有的称呼,虽然她只负责萧瑜一个人。
走在积雪上,冬儿每一步踩出清脆的吱呀声,飞雪带风,碎玉尘舞,这几日来的日子过得很好,总也让冬儿有种活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好像都是从那天早上开始的,萧瑜不讨厌她,或者有点喜欢她;没有人能欺负他们两个。
或许开春后自己也可以平安离开宜兰园,继续去侍奉花草,闲来无事就回去看望萧瑜,这样不就是那些书里说的所谓“神仙日子”吗?
与萧瑜想的不大一样,冬儿先是去了御酒房,因为没有腰牌,求了好久才进了内门。
寻到酒房里头,找到了一位佥书公公,拿了一个拂尘上取下来的菩提珠,被引到了一个偏僻但精致的小院落内。
“多谢公公。”
冬儿送走了佥书,推门进去,一个头发花灰的老太监坐在阴影里,直勾勾盯着门口,耳朵像是猫一样竖耸。
他的眼睛一片混白,却像是眼眸分明一样,视线随着冬儿的脚步移动。
“是谁来了呀?是个小丫头……快,我来看看!”
古怪的声音和他的相貌搭配起来着实有些吓人,冬儿却不怕,还颇有些开心。
两只枯槁的手伸出来,冬儿跑过去,将他的手放在面颊上。
“诶呦!”那老太监落水乌鸦一样叫了一声,咯咯笑着,“这么些年喽,也就小冬来看过我,长漂亮了啊,怎么样,我说对了没有,你有没有富贵啊?”
冬儿来见的这位是她入宫时候教引总管朱进,那时他有哮喘病,有一次在自己的房间内发了病,身边无人,意外被冬儿和梅音救下,因此对冬儿和梅音十分优待。
后来升任别处,也留给冬儿和梅音两颗拂尘上的菩提珠,让她们以后可以凭此物来见自己。
他说自己有看骨相的本事,说冬儿以后是大富大贵的命,让她做了自己干孙女,以后不要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