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我在陛下那里看到的,如今可以物归原主了。”
这根簪子宸妃记得,这是她交给那个叫孟小冬的宫女的,如今……怎么在陛下手里?
宸妃难以置信的神色在梅妃眼中看来格外有趣,汉人总是这样,在自己做过的恶事暴露之时,一副天真纯然的模样。
依然是沉静无波的眼神,梅妃说道:“你只觉得陛下冷淡你,知道昨日陛下处罚了刑房的掌事,知道陛下给瑰儿参汤喝,却不知道陛下也去过宜兰园,见过那位小宫女吧?”
“你想毒死瑜儿,嫁祸于她,可是那小姑娘却并不如你这样歹毒呢!”
宸妃骤然起身,将那簪子砸在雪地里,怒道:“我劝妹妹你也不必得意,我只告诉你,你和瑜儿只能活一个,你若是想救他,倒不如想想如何趁着陛下还对你有情,以命相抵,让他还能在世上多活几日!”
“不要。”
梅妃轻笑道,岁月仿佛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她还是如当年刚入宫那样狂傲张扬,仿佛没有任何事可以难倒她。
“妹妹可以杀了我,陛下也可以,只是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她仿佛预料到了什么一般,冷冷看着宸妃,一双眼睛好像草原上翱翔的鹰隼,锐利地捕捉宸妃心中所思所想。
“好,妹妹且踏着自己儿子的尸首安享荣华富贵吧。”
“这句话也送给你,祝瑰儿平安幸福。”
宸妃幽怨地望向她,愤然离去,赶回吉庆殿。
梅妃目送她离去,对身边侍女等人说道:“陛下让你们再在此侍奉我,你们却放了不该放的人进来,若是让陛下知道了,你们也活不了,明白么?”
“是。”众人噤声等候吩咐。
“那若是陛下过问,你们要如何说呢?”
“不曾见人来过。”
“好,这些银叶子你们拿去分了,再去挑一些梅花枝吧,我想独自坐一会儿,若是没有吩咐,不要进来。”
梅妃又用刀割下一些炙烤到熟烂的牛肉放在瓷盘中,新取了一个酒杯斟满酒,似乎是等着什么人到来。
窗外落雪纷纷,梅妃一边望着雪地里的梅花影子出神,一边用刀子在那鹿肉上扎个不停,忽然听到窗户边上一阵轻微的叩击之声。
“母亲,是瑜儿来了。”
忽来惊喜,梅妃的手被油花溅起的火星烫出了一片红痕。
她走到窗前掀起窗子,一阵微寒的风雪旋入堂内,萧瑜轻巧落在地上,将她拥在怀里。
“对不起,母亲,儿子这几日没能来您,让母亲受苦了。”
虽然前几日说了让萧瑜专心自己的事,可是她毕竟挂念自己的孩儿,纵是再刚强如铁的人,此时也不禁泪痕涟涟。
萧瑜扶梅妃坐下,看了看她手腕上留下的瘀伤,不禁攥紧拳头。
“他是不是又……”
萧瑜看着母亲身上旧伤又添新伤,心中一阵剧痛,前世他没能再见母亲一面,如今救下母亲,却不能为母亲报仇,还要她继续委身于萧竞权,他这个儿子,真当是不孝至极。
“无碍,这是我自己选的,瑜儿不用担心,好好吃些东西吧。”
梅妃用自己尚还微凉的手为萧瑜焐着面颊,却如何都止不住眼泪。
“阿娘忘了,瑜儿身上还有伤,不能吃这些,也不能喝酒……”
这几日萧竞权来烦她的时间少了,梅妃一个人静坐的时候就想起来萧瑜,想起他受了那样不堪的刑罚,任人欺辱。
她后悔多日,或许自己真的错了,不该让萧瑜参与到自己的仇恨里,害他背负这样沉重的血泪。
“儿子在屋顶上听不清楚,也不知道宸妃说了什么话,是不是她欺负母亲了?”
萧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像幼时那样揽着她的手,只是如今换做萧瑜替母亲遮风挡雨。
“没有……只是我有些累了——我已经按照瑜儿今晨告诉我的说法对宸妃说了她做的事都被陛下得知了,瑜儿今夜还要做什么?阿娘不懂……”
萧瑜和她说,皇子们之间的恩怨,就由皇子们自己来解决就好了。
“母亲不要担心,瑜儿只是模仿萧珍的笔迹写了一张字条藏在一会儿晚宴上要上的香珍汤下,萧瑰看到后,今夜便会到御苑里去。”
梅妃握紧他的手:“瑜儿,你千万不要冒险,你的身子……”
萧瑜忍着鼻酸吃下一口牛肉,笑道:“孩儿如今身体很好,已经无碍了,母亲不必担心。”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萧瑜不知道前世母亲是如何痛心绝望而死,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告诉母亲,自己如今是完好无损的一具身体。
萧瑜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冒着热气的布包,里面是一个精巧细致的红苹果。
梅妃正惊奇这苹果为何是热的,用手指去触碰,在苹果身上压下一个圆坑。
“这是冬儿为母亲做的,母亲也知道……宜兰园中东西紧缺,前些日子二哥接济了不少,冬儿做这些也是一番心意。”
“她是个好孩子。”
梅妃将那面果吃下,总算是有了一点笑意。
“瑜儿和冬儿说了想要和她在一起的事了么?她不介意今后和瑜儿对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