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碧为他披上了一间裘袍,学着梅音教过的方法,把萧琳要看的文书提前拿在烛火上烤一烤,让他手上能暖和一些,萧琳冷漠地让成碧少管闲事,不要把文书烧坏了。
“殿下这几日愈发偏心了,梅音姑娘不都是这么做的么?为什么只嫌弃属下一个人?”
“没有梅音,只有君忆。”
听到梅音的名字,萧琳也不想再看繁琐的公文,默默推开槛窗赏大雪初霁的景色,苍穹仍显阴沉,凌冽的寒风折扰着萧琳的心。
他竟然有些后悔把梅音留在了王府中,若是被薛妙真发现了她的女子身份,岂不是给梅音招来杀身之祸。
客栈之中分外阒寂,依稀能听到楼下的杂役们斗牌喝酒的声音,萧琳正打算让成碧回王府照看梅音,萧瑜擎着一盏蜡烛,披着一件深色斗篷推门进来了。
“对不起,二哥,冬儿夜里睡觉浅,我担心她发现我不在后会受到惊吓,来晚了一些。”
萧琳闻言,成碧更是不回王府不行了。
萧瑜往客栈中那架大床看了一眼,昨日的木匣已经被打开,果然是一个妆奁。
“我猜里面什么都没有,是不是。”见二哥不说话,萧瑜径自走上前去看那木匣,里面只有各种金银细软和一封很长的书信,其中的内容也不过是纪王萧平弢写给郡主的诉父女之情而已。
萧瑜感叹道:“纪王一族武将出身,没想到到了这一代成了文官预备,这书信文采斐然,读来字字真切啊。”
萧琳问道:“呵,夸奖这做什么,你可读出来什么异样没有?”
“前篇摛藻雕章,侈丽闳衍,不似当世行文之风,后篇又直言诉情,似是平日里所说的白话。”
萧瑜放下那书信,沉声说道。
两人相识一笑,萧琳将那木匣上拆下锁给萧瑜仔细看过,除了锁上的图案怪异些,也并无不同。
“我想这应当是一封密信,只是如何破解,还需要再研究一番。”
对坐桌前,萧瑜收起公文,萧瑜忽然想起了方才进屋时看到成碧拿着那书册子在火上烤,试着用那书信在火上烤,书信上的字竟然消失了不少,只是却无法连成章句,而第二封书信便是如何用火烤,都没有再显露字迹了。
萧琳又拿起了那把锁,沾着茶水用布巾将其上泥污擦拭干净,竟然露出了一个异兽的图案。
“瑜儿可认得这是什么猛兽?”
萧瑜端详一番,并不了解,恰好这时成碧回来了,说是他已经安排了人看好梅音,担心萧琳和萧瑜二人在客栈中有危险,才带了手炉和一些暖身的烧酒回来。
见二人端详那锁,成碧也上前凑热闹,忽然开口说道:“九个头?莫不是那名为九婴的凶兽,能吐水能吐火的。”
萧瑜和萧琳读书固然比成碧多,可是这种怪奇之谈自然是鲜少听闻,可是结合方才发现的事,登时便知晓这第二张信纸要如何破解,
萧琳命成碧端来一盆温水,将那书信泡入水中,片刻之后那书信上的字又消失了不少。
待第二封书信晾干之后,萧瑜将两张信纸重叠,命成碧誊写其上字迹,才写到一半,成碧便惶然失色,直至誊写完毕,将书信交给了萧瑜和萧琳。
二人堪堪扫了两行,眸中神色大变。
信上所言,是薛承容参与昭王谋反一事,并详细说明其余证据存放在京城几个当铺与寺庙之中。
萧琳让成碧收好那木匣和书信,让萧瑜先回住处,明日早朝之后再议此事。
黑云如墨,寒风如刀,方才发生之事让萧瑜心中有一番难耐之情。
书信上罗列了薛承容的种种罪状,其中甚至还写到有关班兹部族被诛杀一事。
一场小雪下了起来,朔风刮在脸上,让人丝丝作痛,萧瑜怀着心事回到住处,正欲翻墙进入,却见到墙头有两个黢黑的脚印。
他顿时心中一惊,奔赶回寝屋,却见床上茵褥枕衾乱作一团,更让他骨血生寒的是——冬儿并不在屋内。
第43章 女儿娇欲语
夜里临睡前,冬儿依旧是依在萧瑜怀中与他一同念书,所看的正是那本梅音带了的放过年头的西厢记。
白日里和梅音一起出去游玩,午后又忙着准备做上元夜里的元宵,冬儿只记得看到了什么“书剑飘零,云游四方”,还和萧瑜说这样是很好的日子,听萧瑜说着南国之景,便沉沉睡下了。
天已暮黑,院里大风忽起,低旋的枯叶和断枝乱响,冬儿从梦中惊醒,隐隐听到堂外门槅的开阖声。
慌忙之中,冬儿擎起了烛盏,却惊觉身边一片寒凉——萧瑜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自己身边。
“萧瑜……殿下,殿下不在屋里么?”
几声呼唤,空荡黢黑的屋内无人回应。
冬儿披好棉衣,擦干眼角噙着的眼泪,独身点起了窗边的蜡烛,摸向门边——户门吱呀作响,冬儿想起了那位前朝的废后娘娘,壮着胆子推开了门。
小院内空荡无物,地面上映着泠泠的灰白,在雪后的月光下显得肃穆幽静,又有些鬼气森森。
“萧瑜,你在外面吗?”
小小的声音呼喊着,可是冬儿听到的,也不过只有自己颤抖声嗓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