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徐音缓缓拿起那块帕子,放在阳光下好生瞧着。绣工虽拙,但也看得出来主人已经尽力了,她甚至能想象到魏玉刺绣时烦闷不已发火的模样。
她微微睁大眼,有些不可置信。她以为厂督会随意送她个簪子了事,没想到居然是他亲手绣的帕子。
“夫人喜欢吗?”他干巴巴地说。
徐音在这一瞬间,有些发怔。
她知道他说不出什么肉麻的话来,忙将帕子收起来,笑吟吟道:“喜欢,当然喜欢!”
厂督送她的东西,她哪敢说不喜欢呀!但这次她的确是惊讶,厂督为什么会给她绣帕子?不应该是随便送些东西吗?
她原本以为魏玉下一句是“你若是不好好收着就杀了你”,却见魏玉一副噎住的模样,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忙低下头,小声打破尴尬:“那、那我收着了。”
魏玉在思考怎么扮演一个深情丈夫,想了片刻还是没想出来。他干脆按照自己的来,淡声道:“收着也好,撕了也罢,随你处置。”
众人被他所说的话一惊:“?”
在众目睽睽下,魏玉朝她伸出一只手来:“抓紧。”
他的手骨节分明,白得近乎病态,眼睫未敛,看不出脸上的表情。徐音顺势抓紧了他的手,二人牵手离开众人视线。她手心出了黏腻的汗,他垂睫,稍稍松开了手,让自己的手微微和她带着薄茧的手相贴,蹭得他有些痒。走过石子路,一路上磕磕绊绊,徐音走得慢,魏玉总还得耐下心等等她。
尽管他心里肯定不耐。
徐音明白厂督这是在伪装一个深情的丈夫,但这伪装……实在是太不像了些。
直到离开众人的视线,徐音这才慢慢松开魏玉的手。她实在是忍不住,抬头问:“厂督,我们是要假扮夫妻吗?”
魏玉淡声:“是。”
徐音皱眉说:“那你也太不像了。”
魏玉想起昨夜居然心血来潮为这个蠢货绣了一夜的刺绣,本就心上烦躁。他皱眉,反问:“不像?那什么才叫像?”
徐音蹙眉解释道:“你得温柔一点,别干巴巴的冷着一张脸。”
她微笑着演示了一遍怎么伸出手,应该用什么语气,等魏玉看完,又道:“就像这样。”
魏玉学着她扯了扯唇角,伸出一只手:“这样?”
徐音眉头皱得更深,想去拨弄他僵硬的手和体态,细软的小手却被他骤然反抓,他冷嗤一声:“不学。”
他是疯了居然去跟着徐音学如何做一个温柔的夫君。
魏玉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复又松开,移开不自在的目光说:“今日晚宴,庆祝你及笄。”
徐音想不清楚为什么魏玉要办一个这样的晚宴庆祝自己及笄,好像,不太合理啊。为了凸显他对她是真爱,他才会宴请宾客,让大家都瞧见。
她瓮声瓮气地“哦”了一声,搞不清楚魏玉的意思。魏玉好像要说什么话,思忖片刻,最后还是憋出一句:“你想请什么人,咱家去发请帖。”
徐音咽了口唾沫,讪讪道:“那我说了,厂督可千万别生气。我想请、请唐小王爷,五公主能来就更好了。”
·
总算是到了晚间。小王爷高兴得不知天昏地暗,又带了五公主私自出宫,晚宴一直延续到半夜。
魏玉心里不知怎的有些烦闷,平日里他经常处理事务到半夜,却从未这样乏过,甚至觉得无聊,时间难熬。他淡淡道:“何时了?”
福安守在厂督面前,见他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担忧地说:“厂督,要不要去瞧瞧夫人他们?”
魏玉放下手中的茶瓷,嗤笑一声:“瞧她?瞧她做甚么。她和两个小孩玩得正高兴。”
福安实在是搞不懂厂督为什么会答应夫人把两个麻烦精请进来。
“厂督,要不要跟夫人说一声,让她离小王爷远些?”
“不必,”魏玉心上烦闷,“随她去。她高兴就成,咱家对她又……”
没有男女之情。
这句话刚要说出口,魏玉又住了口,被茶水呛了一口:“罢了,咱家对她又没有管束。既然你这样说,就去看看罢。”
“是。”
今日是她及笄礼,当面发脾气也不太好,况且五公主在,谅小王爷也不能对徐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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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正在树下看五公主齐萤舞剑,一舞蹈毕,二人拍手叫好。齐萤出身大内宫廷,居然也会舞剑,徐音从未见过这等场面,唇角渐渐荡漾起了笑。
又酌了两盏酒,小王爷倏然朝徐音道:“徐音,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是为了徐家的事情?”
徐音轻轻叹了一口气,将自己与徐家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我在朝中也听到一些风向,”小王爷凝声说,“都说是厂督的手笔,此案我弟弟大理寺卿也有涉及,我可以请他查上一查。若是找到证据,我相信陛下也一定会为徐家平反。”
徐音的眼眸亮了亮,压低声音谢他:“谢谢小王爷,我都不知道、不知道怎么谢你。”
“你放心,我在宫中和我父皇说两句,厂督这边就交给你了,”齐萤也放下酒盏,低声说,“你要记住,稳定住厂督,好好讨好他,实施美人计,他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取得他的信任,尽量少让他有下一步动作,咱们就不信不能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