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姑娘着什么急?”东方溯唇角隐约勾着飘渺的线条,看不清、道不明,心生惧然,“事实到底如何,空口白牙无用,有证人在才作数。”
方六押来十几个婆子、婢女、小厮、护院,乌泱泱跪了一地,一同前来的还有太医。
东方二婶一把抓过太医,“太医,赶紧给我儿看看手。”
太医查看片刻道,“左胳膊无事,只是骨头断了,我就给东方大人敷药,再找东西固定好,差不多三个月便好。只是从皮肉里破出来的骨头要隔开皮肉回正,请大人忍耐。”
听到自己儿子先受断骨之痛,又受割肉之刑,恨意顿时横飞,“东方溯,我跟你拼了。你这个腌臜地方生的野种,和你那贱坯子娘一样……”
东方溯听人辱骂娘亲,双目如撵过千军万马,杀红了眼,他死死掐住东方二婶的脖子,“你找死!”
东方二婶张着大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双眸只剩深深的恐惧。
“溯儿,有话好说,她是你二婶,快放手。”东方二叔硬掰着东方溯的手掌,奈何他文不成武不就,实在救不下自己的妻子。
此时,太医正在为东方毅处理伤口,胳膊上的皮肉硬生生被刀割开,深可见骨的深度,东方毅愣是咬牙认下,没喊出声,只凄然喊道,
“父亲、母亲。东方溯,你放开我的父亲母亲,有什么冲我来。”
楚芳若见了心疼地要落下泪花。
此情此景,楚尚书看在眼里,心中已心知肚明,叹然道,“熙之,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熙之是东方溯从学时,请楚尚书起的字。闻之,东方溯将东方二婶甩在地上,垂目蔑视,“待会再收拾你。”
算是给老师几分薄面。
楚尚书朝东方二叔、三叔和老族长作揖,“老族长,今日老夫本不该来,生出如此多事端,改日再登门道歉。若儿,咱们走。”
“父亲,我不走。”楚芳若却来了执拗性子,只因她心中还有必要有决断之事,“咱们说好今日过来是……”
“住口!”楚尚书喝止她,“别再丢人现眼,赶紧走。”
楚芳若咬着失血的薄唇,见父亲动怒,不得已往外走,怎奈楚芳若路过一众仆从面前时,一个婆子猛然抓住她的裙角,“夫人,你看在我服侍您多年的份上,救救我吧。”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人当众唤作夫人,是何等屈辱。
楚芳若煞白的脸瞬时紫红,她望向父亲,楚尚书面已铁青。楚芳若用力把裙角拔出来,着急撇清关系,
“你是哪个东西,我从来没见过你。”
老婆子急了,“夫人,夫人你可不能不管老婆子啊。”眼见无望,她又爬到东方毅身旁,“主君,您和夫人救救老婆子啊。”
这一通求救哪里还需要其他佐证,毋庸置疑那个私宅的主人便是眼前这对狗男女。
“你……”得知女儿做下如此丑事,楚尚书气得身体晃了晃,差点晕厥,“你,我,老夫教女无方,无言面对东方兄,今日婚事就此作罢。”
楚芳若不肯罢休,哀求道,“父亲,我和东方毅……”
东方二婶替儿子一脚踹开那个老婆子,东方毅不顾楚芳若,仓忙撇清关系,“老族长、父亲,是楚芳若勾引我的,我……”
楚芳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就是个超大的笑话,温顺端庄的大家闺秀忽然变得面目狰狞凄凉,
“好你个东方毅,是你当初说东方溯抢了你的世袭爵位,也想把我从你身边抢走,让我不要离开你。如今你却把脏水朝我身上泼。东方毅,不管你认不认,我肚子里已经有你的骨血,要么你娶我,要么咱们就撕破脸,我让你们东方家身败名裂。”
“住口!”从来极重视礼义廉耻的楚尚书吐出一口血。
太医连忙把脉,只道是急火攻心,不易再动怒。
这是要被楚芳若气死了。
东方二叔本欲踹孽畜一脚,可又碍于他的伤下不去脚,只能朝楚尚书连连作揖,打着圆场,“楚尚书息怒,这个孽畜做下如此错事,本不该再舔着脸皮说这话,只是楚姑娘肚子里……最开始议亲只是说楚府与东方两府结亲,并未指定何人,您看,不若就成全了这两个孩子。”
他又问东方溯,“中书令大人你看呢?”
“甚好。”东方溯神色淡漠应了,随后恭敬朝楚尚书行了一礼,“老师,学生冒犯了,出此下策请老师责罚。”
老夫只回了一问:“一朝之中书令,行阴险狡诈之事,如何率下?中书令存了阴险狡诈之心,如何效忠官家、辅佐太子?臣教弟子无方,以后不敢再做中书令大人的老师。”
东方溯闻言,神色反倒变得异常平静,“老师,学生知错。学生也想朝野上下乾坤朗朗,可对付阴险诡诈之人,只能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老师多年前问过学生所守之道,我当年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学生答:心存正道,不累于小人。这就是学生所守之道。”
心存正道,不累于小人。
尤枝枝心神微动,东方溯正好看过来,他的眼中坚毅与温情并存:“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才能守护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