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吸了吸鼻子，眼睛又发酸了。
小小的身体努力站起来，伸出双臂，搂住谢子狱的脖子。
给了她被打的六哥哥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孩的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奶香，扑面而来的气息又甜又软。
星星抱完谢子狱，转头怒气冲冲看向沈沉舟，张开手臂，将谢子狱护在了身后——
虽然什么也挡不住就是了。
像是一只圆滚滚的愤怒小鸟。
“就算是爸爸也不可以打人！”
小孩的愤怒不会让人觉得畏惧，只会觉得可爱。
沈沉舟并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和一个三岁半的娃娃对话。
他只是看向谢子狱。
那是一种警告的，快要失去耐心的眼神。
随后，便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手表。
快要到上课的时间了。
沈沉舟优雅地将黑色的皮质手套戴好，冲着谢子狱和殷甚笑了笑。
像是刚刚那些剑拔弩张的压抑阴冷完全没有发生一样。
“之所以来看看你们，是因为我最近正好在附近的大学讲课。好了，”
他矜贵地颔首：“再见。”
殷甚后退一步：“慢走，父亲。”
谢子狱死死咬着牙关，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小孩的后脑勺，眼眶泛红，却很快垂下眸子：
“慢……走。”
房间内安静下来。
只有星星的喘息声听上去最为明显。
她难过极了！
本来见到爸爸很开心的，可是现在，她决定讨厌爸爸！
星星心疼地回头，歪头看向谢子狱：
“哥哥不痛不痛……”
谢子狱重重吐出一口气来，藏起眼中近乎疯狂压抑的戾气，轻轻摸了摸星星的头：
“不疼的。”
殷甚没有什么波动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谢子狱，你可以准备一下了。
“今天我会帮你安排好学校，明天的飞机我会让助理帮你定好……”
“我不要！”谢子狱猛地抬头，双眼血红，
“星星怎么办，凭什么……”
“就凭你现在毫无能力。”殷甚毫不留情地打断他。
他居高临下看着满身是刺的少年，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咽了满嘴的鲜血和不甘，声嘶力竭地问凭什么。
“你的一切都是父亲给的，所以你没有拒绝的可能。
“我会给她找一个不错的收养，至于你回来之后作何打算，那是你的事情。
“一年而已，谢子狱，我希望你能聪明点。”
殷甚的声音理智得没有半点波动。
可是谢子狱却从中听出了一点深层的意味——
等他回来，若是有抗衡的能力了，再将星星抢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现在是个废物，可是他现在就是个废物。
就连最想保护的星星，也没有办法留在身边。
星星茫然地坐在床边，看看谢子狱，又看看殷甚。
哥哥们目前身上没有什么危险的卦象，可是更多的，是一种纷繁复杂的情绪缠绕。
她小小的脑袋不能分析那些太复杂的东西。
却注意到了哥哥们对话中的关键信息。
一年，出国，收养？
什么意思，哥哥不要她了吗？
星星是个聪明的小孩，在意识到这一点的一瞬间便慌乱起来。
她想哭，却又忍着哭，慌慌忙忙地转头，抓住了谢子狱的手指：
“哥哥不要星星了吗？”
双眼里溢满了水光，清澈的祈求快要掉落，软乎乎的，却像是一把利刃死死扎进了谢子狱的心脏。
这是他十七年来最疼的一次，也是最意识到自己无能的一次。
谢子狱垂下眸子，半晌，抬起来，嘴角勾着笑。
五官精致的少年笑起来像是枝头盛放的桃花，眼尾的红更是添上些许艳丽。
“哥哥最喜欢星星，怎么可能不要星星。
“哥哥只是出去上学了，星星长大了也是要上学的。
“等哥哥学完回来，星星就再能见到哥哥了。”
星星吸了吸鼻子，小脸都皱了起来：
“星星可以和哥哥一起去上学吗？”
谢子狱：“对不起呀，星星，不可以的。
“但是星星也会去上星星的幼儿园，会遇到很多很多好玩的小伙伴。
“到时候星星可别忘了哥哥。”
星星瞪大了了眼睛：“不可能的！星星绝对不会忘了哥哥！”
谢子狱笑得温柔：“好，那拉钩钩。”
星星连忙伸出手，短短的小指头勾住了少年修长的手指。
“那哥哥回来一定要找星星！”星星难过极了，可是却又懂事的要命。
谢子狱没有想到小孩这么容易就搞定了。
可是正是因为这样懂事，他心脏更疼的厉害。
心里越疼，面上的笑意就越是柔和：
“星星乖，哥哥只希望星星每天开开心心的，星星能做到吗！”
星星用力点头：“嗯！！”
殷甚一直沉默着看着面前的一幕。
他一直厌恶谢子狱，也是因为觉得他张扬且无脑。
可是现在看来，谢子狱还是有可取之处的。